伍友一家子（二）

老衲

    阿木是他家的老二，我喊其“阿木哥”，黝黑的皮肤，精壮的身子，二个腿肚子特别坚硬有力。从绍兴至山村，当年十五、六岁的男孩，逐渐适应了农村的劳作，已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汉。他二眼炯炯有神，为人总是宽厚地一笑，这也许是他们一家的家风，多年的“地主”帽子，使得他们一家人处处小心谨慎，于人无争，于亊忍受。

    阿木哥有个老婆，还有一个小孩，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命媒正娶的家。那些年夏收“双抢”，出工早，收工晩，田头劳作强，知青们吃饭成了问题，阿朩哥就主动让我去他家吃饭，他说老婆在家管小孩、理家务不成问题，多一人吃饭只多一双筷子。我也欣然接受，如同一家人，这份情谊永留心上，也是我这次回访第二故乡，专程谒访阿木家的一个理由。

    阿木哥拉得一手好二胡，只要在收音机里听过几遍，他就能如数演奏，这在当时一无文化、二无娛乐的山乡野村，无疑是一大亮奌。每逢晩风初起，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在生产队的晒场上坐着纳凉，阿木哥的琴声就会响起，那奔放的、欢乐的、激情荡洋的、如诉如泣的  旋律就会在夜色中飘扬，给夏夜宁静的山村平添了一份诗情。

    在这众多的听者中，有一位姑娘家特别投入，每晚必至、最后离开，她聆听着歌声，凝视着演奏中的身姿，渐渐那歌声和身姿就占据了她的全心身，这是施岙村一户姓施家的女儿，比阿木哥小二、三岁，阿木哥当然早已注意到这位姑娘，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明丽的大眼睛，这也是阿木哥每晚必至的原因。

    夜已深了，纳凉的人逐渐散去，只有那女孩尚在。阿木问姑娘，“你为什么还不走”？姑娘说，“你不是还在拉？”阿木又说，“因为你还在，我就会继续拉”。姑娘说，“只要你还在拉，我就要听！”

    夜色清凉透彻，渗透心身，山影人影，默默相守，遥望星空，灿烂神祕，让人灵魂震撼、思绪万千。终于有一天，姑娘对阿木说：“你托人来我家做媒吧！”

    阿木哥根本想不到姑娘会说这样的话题，或许他想到过，根本不敢说出来，他木然了，二胡巳滑落在地，他揑住姑娘的手：“你爸、妈那边怎么讲？”姑娘说，“你只管去提，我自会应对”。

    阿木托姓施的大队长做媒，队长呵呵一笑，你们相好，村人皆知，好吧，我就做个现行的媒人。

    姑娘的父母当然已悉女儿的心思，但至此人生关键时刻，还是提醒女儿多作考虑。姑娘就说，你们喜欢不喜欢女儿留在村里、留在你们身边？回答是肯定的。姑娘又说，现在有许多平原村里的姑娘愿意嫁到我们村里，因为我们村收入高，难道你们愿意女儿嫁到穷地方去？答案是否定的。姑娘又说，阿木哥人好，对我又好------她母亲插话说，可他家是“地主”------她父亲发话了，地主家又怎啦？当年我也是“甲长”呀！（她爹就是我在〈杨梅季节〉一帖中写到的那个驼背管山员老施）

    在二家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在阿二家的山墙外另搭了一间二十几平米的房子。（这个阿二，就是我在《我爱玩枪》那帖子中的阿二）“老毛头子”家终于娶来了一位堂堂正正的媳妇。

桥工涛哥

真爱的力量可以趟平一切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