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广鸟 于 2023-7-21 10:36 编辑
母亲的愿望 孩子忘不了，那天，冬夜，雪下得很大，当小学教师的爸爸，晚饭后出门，要到叔叔家去，为奶奶送上每个月必定按时要送去的赡养费。奶奶年老多病，跟叔叔一家住在一起，爸爸每个月要给奶奶500元的生活费。 爸爸久久不归，到了晚上十一点，110警察来电话了，说爸爸在医院里不行了，请娘俩赶紧过去。紧赶紧走，赶到医院，爸爸早已撒手西去。泪眼模糊的母亲从警察处得知，当晚九点，爸爸从叔叔家出来，路过一广场，看到两名歹徒在抢一女孩的包，女孩大声呼喊救命，歹徒拿出匕首朝那女孩刺去，想都没想的爸爸冲了上去，没想到恼羞成怒的歹徒，上来就是一刀，这一刀捅进爸爸的胸口，路人赶紧电话报警、打急救电话，但爸爸就那么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娘俩。 爸爸的“见义勇为”事迹，当地媒体纷纷进行了报道，喧闹、赞赏的背后，是娘俩，还有奶奶、叔叔们永远无法平息的伤痛和带来生活上的窘急。被救女孩的父母早年失业在家，一家人仅靠女孩当营业员维持生计，实才拿不出“报恩”的钱来。妈妈在街道社区工作，工资不高，接过丈夫的担子，赡养婆婆、养育儿子的重任，就那么地落在了妈妈的肩上。 那年，孩子十三岁。十三岁的孩子问妈妈：“爸爸这样做值得吗？” 不能让孩子觉得父亲的死毫无意义：“儿子，爸爸是一个敢担当的男子汉，做人的良心不允许他袖手旁观，否则他会不安一辈子。” 一个周末，娘俩到叔叔家看望奶奶，临走时，叔叔送下楼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嫂子，我哥不能就这样白死了，女孩家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要知道，妈的医药费……。”当嫂子的，及时打断了叔叔的话，她不希望儿子对他父亲救人的价值产生怀疑：“我去找她们吧。” 当妈的去了被救的女孩家，她想了解女孩的生活状况，当然也希望能拿到一点钱。那天是星期天，女孩正在家做家务，她父亲在看电视，说母亲在隔壁邻居家搓麻将。女孩的父亲把母亲叫了回来，他们既惊讶又惊慌，女孩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阿姨，一直想去看你，可是……。”边上她的父母束手无措地对妈讲：“我们失业了，这把年纪找活儿也不容易，但你放心，等我们有了钱，一定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妈不会骂人，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还是个孩子，你们不能把生活的重担全压在她的身上，你们也不算太老，只要肯找，工作总会找到的。我老公若地下有知，也希望你们过得好，否则，他太可惜了。”说完，妈是几乎象逃跑一样从女孩家冲了出来。在外面，妈哭得很凶，比爸爸死的时候哭得还凶，妈想到的是如何向叔叔、向奶奶和向儿子交代，她不想让大家知道爸爸用生命换来的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更不想让儿子产生“见义勇为不值得”的想法。 她带着儿子又去见了奶奶，对大家说：“我去了女孩家了，她们一家三口，就女孩一个人挣钱，他们手头只有一万元钱，开了个早餐店，他们答应今后给咱们家六万元钱，说不会让孩子爸血白流的。妈，等她们给了钱，3万元给你，3万元留着给孩子上大学用，行吗？”不管怎么样，对方有了个说法，奶奶和叔叔觉得感情上还能接受。 在自个家里，母亲对儿子讲：“自从出了那件事，那个女孩原本不上进的父母变得很勤快了，她们向人家借了钱，开了个早餐店，早出晚归地挣钱，他们觉得自己欠咱家的。儿子，这也是一件好事，你说对不？”孩子点点头，觉得光是这件事，爸爸的死有价值。“孩子，咱娘俩以后得精打细算过日子，爸爸用生命换来的钱咱们不能花，你爸当初那么做，也不是为了钱，对不对？”儿子含泪点头。 当妈的心里在痛楚不已，她知道这六万元钱得靠她自己赚出来，以安慰婆婆的心和儿子的心，当然还有每个月婆婆的生活费……。当妈的越变越忙碌，白天上完班，晚上用缝纫机做鞋垫，有空上街摆摊。一天，当妈的拖着疲乏的身体下班回家，放学回家的儿子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妈妈，做妈的，阴郁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有了如此懂事的儿子，再大的困难也能挺过去。后来，做母亲的，除了做鞋垫，又帮人加工起了十字绣。孩子把母亲的辛劳看在眼里，学习上从不用母亲操心，当妈的，每逢周末，除了带儿子去看奶奶半天以外，总是带他去博物馆或郊外散散心，她既要维持丈夫在世时，家里的生活水平，也要让儿子长见识。 四年后，母亲终于凑够了三万元钱，当她把这笔钱交给婆婆时，老人家眼泪直流，悲从心田来。看到有钱了，儿子劝妈不要再做手工了，他觉得妈太苦了，当妈的对儿子讲：“既然能赚钱，干吗闲着，不到万不得已，妈不想动用那三万元钱，那是你爸留给你的财富，妈妈无权处置它。”其实，大家都没想到，女孩家是一分钱也没“报答过”，全是当妈的在支撑，另外的三万元还没着落呢。 儿子19岁那年考进了东北一所高校，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把儿子送走后，当妈的想了又想，把自己住的两居室租出去，自己另找了一个很小的、无煤气、无暖气的民房租住，就这样，每月能多出1100元额外收入，对外宣称，儿子不在家，自己一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既孤单又太浪费。当妈的，咬紧牙关严守秘密，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把独生子抚养成人。 做儿子的，到校报到才一个月，收到了一笔一万元钱的汇款，汇款人的一栏却空在那里，这使得儿子不敢贸然前去取款，赶紧打电话问妈妈，他的妈妈说，极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家寄的，儿子说，人家不是已给过六万元钱了吗，干吗还要给钱，母亲在电话那头支吾着，做儿子的不放心了，向学校请个假赶回家中。一回家，妈出租房子的事露出来了，他为自己的粗心，为母亲的苦难痛哭失声，再一问，原来以前，女孩家从没给过钱。妈告诉儿子，他们家比咱们家过得更不容易，为了这一万元钱，他们肯定吃不好，穿不暖，所以：“儿子，这是良心钱，无价的。” 那天，母子紧紧相拥，儿子为母亲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后，儿子第一次给妈妈洗脚、捶背、揉肩，他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妈妈这些年来所受的苦，都无法表达自己对妈妈的爱：“妈妈，我们把这一万元钱还给她们吧，爸爸救她，不是为了钱，是希望她们过得好，有了这一万元钱，他们会过得更好些。”母亲笑了，丈夫的美德在儿子身上得到了延续，这是做母亲的最深最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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