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竹顺知青用钢笔画呈现的当年知青宿舍
有知青生活垫底的人生
——一个知青集体的共同印记
- A -
昨天是五四青年节，青春力量始终是昂扬的时代旋律。知青一代，或许是当代中国最后怀揣着乌托邦革命激情的一个青春集体。尽管他们的青春梦幻最终成为泡影，但艰难岁月的年轮仍让他们在退隐舞台之后深深烙印着恬静优雅的集体气质。
《知青老去 气质仍在》随笔小文，在没有任何吸粉的情况下，仅在朋友圈推送就获得21000之多的阅读数。你可知道，许多媒体支撑的公号，吸粉均为10万＋以上，但每天阅读量在几百上下摆动。自媒体宛如星河的当下，知青一代集体气质撩拨着众人的目光，为“知青热”留下一个新的视觉冲击力。
2017年5月19日百亩坂公社知青寻找当年农场旧址活动时合照
知青一代，一个足够有份量的名词，连接着当年二千多万知青，连接着这个群体已经有三代人家庭的数以亿计的大群体。他们是那场“文革”十年的绝对主角，是40年改革的一个重要主体力量。再说，在当下中国，还有哪个如此之大有过那段刻骨铭心艰难生活磨砺的群体？
恬淡平和的气质，成为这代知青集体的共同印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垫底的知青生活经历镌刻起来的。借用当年经典样板剧一位男主角的台词，有这碗酒垫底，后面的什么酒都能应付。有知青生活垫底的一代，后来的风风雨雨都是天高云淡，闲庭信步，直至今日光环隐去，他们仍是云淡气和的生活着，并应对未来的各种不确定性的一切。
- B -
有位作家看到的是知青悲惨的人生，正在搜索记录撰写不堪回首的知青故事。此位作家的朋友看到笔者小文，用她自己也是作家特有的想象力询问知青悲惨之程度。我断然回答如果有悲惨遭遇的知青也是个例，在那个年代如果说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罩在知青头上的那片天空也不会是漆黑一片的。
与我一起的51个知青，我们那个年代的全县知青，我几十年身边所有经历过知青的熟人同事，可以说与悲惨一词连在一起的故事闻所未闻。我无意否定作家笔下的知青悲惨故事的真实性，我更加熟知自己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知青一切。
钱晓凤知青动情述说40多年前四位知青用大板车送她去医院的故事
我的结论是，个例会有，个例不能遮盖总体啊？再说在大悲剧的年代，是整个民族的大悲剧。各行各业，各个阶层，谁能幸免？知青一代经历曲折坎坷磨难，但切莫用悲惨一词来形容。从我们51个知青这个集体来说，不存在有什么特殊人群欺负、打击、虐待的整体行为。
整个社会的纯净、公平、善良，知青们仍可深深的触摸感受到。知青们对社会面、领导层特别是所有的农民感受是温暖的，他们始终是怀揣着感恩的心。而这一切，恰恰是铸造他们后面的“三观”和今天集体气质的决定性要素。
知青们寻找旧址活动在原公社废墟上拍照
至于读过小文的这位作家，说起知青一代绝大多数人后来都过着一种普通人的生活，进入主流社会生活的人很少。言下之意这也是知青一代不幸的表现。对此笔者仍不敢苟同。结束文革后的几期高考录取生，主体是来自“老三届”的知青。改革开放几十年，用大数据分析一下，在起着中坚力量巨大作用的大都有一个知青的身份。是的，大多数知青过着普通人的日子，那请问哪个时代、哪个阶层的人，大多数人不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应该是一代知青不幸的论据。
我告诉朋友作家，我们知青当年下乡，并不是有人说或文艺作品中所展示的悲悲戚戚似生死离别状的那样，而是像只笼里放出的鸟儿一样快乐的飞翔。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摆在那里，那么多的城里年轻人，那个年代不奔赴广大的农村去还能去哪里？我们在负担很重的家里，在没有书可读的学校里，压的气都透不过来，是主动的积极的自觉的到农村去的。当然我们那个年龄段对即将开始的农村生活艰难的底是不清楚的，但那时选择自由远比做好过艰难日子的思想准备要幸福的多。
- C -
有知青生活垫底的人生，说明垫底的知青岁月的艰辛和磨难。我们是在十年间下半期去农村的，伟人的那封信已经改变了前期知青无序混乱条件更为恶劣的状况。但体力上、物质上、精神上的苦一点也没有少吃，现在的年轻人是无法知晓和理解的。
用最原始的农具，在最恶劣的天气下，干着最繁重的体力活。烈日暴晒，挖不尽的茶山；星月悬挂，睡意朦胧插秧不止；赶在立秋，夜以继日补种农作物；挑的动百多斤重的担，二百斤的担也会去挑；暴雨如注，有块塑料薄膜遮盖一下就不错了；一套陈旧衣服穿一季，晚上洗了白天穿，衣服破了用胶带粘；烈日下，在田埂上躺下也能睡着，怎是一个苦和累可以说的尽？这是一群刚刚步入18岁从未干过农活的孩子们啊。特别是那些年轻女知青的特殊境遇，我们那时候懂得了啥？哪有可能伸出援手？
知青宿舍回归良田，知青们辨别许久才确定下来此就是当年的宿舍旧址
42斤大米一个月，还经常吃不饱饿肚子，现在的孩子说什么也不会信。但那就是真实的存在。活重、油少、胃口大，一餐蒸个一斤米的饭也能吃下去。一个当时长的不到一米六的男生，为了吃饱一顿饭打赌一口气连吃十几个大馒头，把脸涨得红红的。
笔者一米八，干活又卖劲，记得吃饱饭的餐数是很少有的。连着几天吃一个闻不到油腥味的炒老南瓜是常有的，十天半月吃不到一餐荤的更是常态。记得一次吃了霉豆腐汁烧肉，那个好吃的味足足的占据了几十年的记忆。调皮的男生半夜去弄来一些吃的，过于正统的笔者固然不可“同流合污”一起去“弄”，但也经不起香味诱惑会参与一起吃“偏食”。这是一群正在长身体的年轻人啊。物质困乏是知青一代最强的记忆了。
当年知青们的老领导时任公社团委书记张传哉参与旧址寻找活动
最难熬的还是在精神食粮沙漠中的生活。那个年代几乎是找不到什么书可以看的，借到一本未看过的小说，那怕打着手电筒也要按时阅完。模糊记得当时为搜查一本手抄本，竟然会冲到女生宿舍去查被窝里的藏书。为看场老掉牙的电影跑几公里去。谈恋爱、喝酒、抽烟、打牌，都打入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自觉革命革掉了，生活无疑是单调乏味了。事物有一弊也会有一利。或许也是激进革命思想的掌控，在造成精神食粮沙漠的同时，也让我们51个知青确保安全度过了混乱的岁月，直至离开父母最为担心的农村走上工作岗位。但对最急需精神食粮享受的知青们来说，文化精神的沙漠生活的煎熬，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品出那种刻骨铭心的苦涩。
知青生活的艰辛磨难不是一篇小文可以记述完毕的。用一位知青前几日回忆的话来说，那时的想法，只要有个扫马路、洗厕所的招工，也会立马就去。这也从另一个角度来印证垫底的知青生活的艰难曲折。也恰恰是这个苦难生活的垫底，让这一代人在今后人生中，面对种种困难和挫折，可以云淡风轻，应对自如。
- D -
苦难是人生的一杯浓酒。一代知青艰辛生活的经历，支撑起他们后面整个人生的道路走的更加坚实。
与我一起插队的二十几位知青，后来去了铁路，分散在浙赣线上所有的小站，从事着繁重的最基层的各项工种的活。我当年利用出差差不多沿着铁路线一个个小站看到过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后来他们骄傲的说，他们是那年代分到铁路上去混的最好的一个区域人的群体。从扳道工成长为机务段的领导，从司炉成为开着火车跑的司机，从一个小工人成为整个指挥行车货运的调度中心负责人，其他知青也成了信号、水电、客运、货运、装御等系统的业务骨干和领导。他们尽管都是默默无名，但为浙江铁路建设和运营作出了那一代人的贡献。
知青们在旧址前摄影留念
一起的其他知青当初招工时，差不多都是从比较差的行业和工种干起的，但他们凭着知青最吃的起苦的垫底经历的磨练成长起来了。
从汽车售票员成长为旅游公司老总，至今还精神抖擞的为浙江旅游做奉献。从肩扛几十斤重茶箱的茶厂职工转为县机关公务员。从事餐饮业的成长为领导全县商业工作的局长。从一名普通的电焊女工成为建造大型航船的高级电焊师傅。其他知青也都成为技术精湛的能工巧匠。笔者即使是半路“出家”从事新闻，也从不懈怠偷懒，十来年写出近百万字的新闻作品，也算称的上一位“老记”的身份。
部分知青近日舟山东极岛旅游大海边嬉戏留影
更为重要和欣慰的是，我们这群知青集体，无论生活多么艰难，社会多么复杂，走正路、凭良心、干实事，始终是他们的生活坐标。他们在工作有为、孝顺老人、抚育子女、养家糊口等方面都做的十分出色。现在的他们和他们的子女，大多从县城移居杭州都市，心平气和的过着平静快乐的生活。有发挥余热再显价值的，有旅游摄影狂热到停不下来的，有书法再努力点也可以去换钱的，有靠近佛文化似乎达到仙界程度的，有能写出美文不差于那些大家的，有迷上太极瑜伽可以出神入化的，有说古论今通晓天下掌故的，有钓鱼高手到客人来他再去湖里钓鱼也来的及的，有手不释卷可以一夜静读的，不一而足，丰富多彩。有知青生活垫底，让他们拥有恬淡平和的心态和气质，更让他们收获人生的精彩和快乐。
回到原点上的知青，放下的是繁重的工作，舍弃的是各种“追求”，留下的是淡定的气质，品味的是家庭天伦之乐，过着的是幸福健康快乐的生活。
祝福祖国繁荣昌盛！祝福知青一代永远年轻！祝福我们这个知青群体笑口常开。
原创： 徐峻
发表于 2018-12-29 13:11: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