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1-2-26 15:10 编辑
初冬的午后，太阳懒洋洋地照在大田上，社员们一边锄草一边聊着过时了的新闻。一人眼尖，不经意抬头看见小路上远远的来了一条狗。“狗！”他看出这条狗不像是村里的，便叫了一声。大家霎时都抬起头来，所有眼睛紧盯着一条棕色的土狗由远及近，朝村子方向跑去。 “是条野狗！”大家顿时振奋起来，摩拳擦掌，像猫闻到了久久向往的荤腥味。生产队长干咳一声，马上开始分配任务：谁谁赶紧到某条屋弄里守着，谁带领几个人去拦住去邻村的那条路……其余的人带好家伙跟我走。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广大农村只种粮食，限养家禽牲畜，人人肚里都缺腥少油，见到狗两眼便放出光来。 几组人接受任务后很快走了，剩下的人扛起锄头，跟着生产队长拥上了主道。主道宽阔，没有七、八人守不住。 刚走上路口，就看见狗正朝原路返了回来。 原来，这条道是绝路，到头是个渡口，狗走到江边只好回头，它不敢进村子，一条陌生的狗会引起村里人和家养狗的夹击。它见主道上拥来这许多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眼睛盯着它，吆喝着向它扑来，它只得扭头窜入进村的小路，一抬头却见小路里早已有几个人堵住了去路，举着铁家伙正等着它，它赶紧退出来钻进另一条屋弄，不料，刚转个弯，就撞上埋伏在屋缝里的人，木棍锄头一起下来，幸亏逃得快没被砸到，吓得它“汪汪”乱叫。 它跑出弄口，主道和小路上的人都已汇合在一起，声势浩大，呼啸而来，高呼打呀，打呀！打死它！狗怒吼几声，无奈之下只得回头又向江边逃去。这时，江边的大队畜牧场恰好拉开了门，饲养员正准备出来，狗走头无路，没等门打开，便一头撞了进去，饲养员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 众人见狗进了畜牧场，顿时一阵狂喜，欢呼“有了有了，这下逃不了啦！”因为畜牧场四周是高墙，只要门一关，任凭狗急能跳墙，却再也逃不出这个樊笼了。 一群人拥进畜牧场，各人分开站成一排，举着锄头、铁锨、木棍、铁棒，猫着身子小心地向纵深行进。忽然有人手指着牛栏的角落叫道“在这里！”大家立刻围了过去。那条可怜的狗躲在角落里伸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恐惧，它高声地吼叫着冲了出来，背脊早被木棍狠狠地敲了一下，呜呜的声音充满愤怒。转头之际，一把铁锨又拍过来，啪的一声清脆的铁片与后背骨头撞击声，狗一个趔趄，没有倒，它不去看打他的人，可能是被打后影响到距离判断，一溜歪斜的冲着人群中跑来。一把锄头正对着它砸了下去，狗狂吠着乱撞乱窜，却迎来更多的打击，有人叫嚷“用劲！下劲打！”“要打它的鼻梁，致命处。”“打不死的狗！”最后一下砸在狗头上，狗嘴裂开，漏出獠牙，眼珠凸出来，再举起锄头砸下去，“咔嚓”头脑开裂，混浊的血混着脑浆流出来，倒在地上不停地抖动，样子十分恐怖。 闻声跑来的孩子被大人赶了出去，想大人逢年过节杀生都不当小孩面，更何况如此血腥残忍的场景？ 两个曾经有经验的人自告奋勇出来去将狗剥皮，于是倒拖着狗去江边，丝丝污血流了一路，后面跟着哄闹热的人。有人愿意将狗肉拿到他家里去烹煮。就急急赶去家准备大锅和烧火的事。 已过了晚饭时分，烹狗肉的那家灶间挤满了人，屋中间架起一口大铁锅，主人额头冒着汗在添柴火，在火光的映照下人人红光满面，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打死狗时种种情形，又时不时看一眼大锅蒸腾上来的热气。过了些时候，估计肉已经熟了，主人掀起锅盖往锅中加入盐、酱油、茴香、桂皮等调料，不一会狗肉的香味便弥漫开来，“真香呵！”大家不禁叫道，止不住口水直流。 再过些时候，有人等不及了，说应该能吃了吧。又有人说再煮煮，煮软了才好吃。主人说别争了，我试试就明白了。说完用筷子戳了戳一块肉道“这是条老狗，还得再煮。”想早点吃肉的人这下不言语了，只得咽了咽口水。 接着添柴再煮，几个年纪大的熬不住夜，等不及吃狗肉，打着呵欠回去睡了。这时，笑嘻嘻地又进来几个夜作的姑娘，口里说好香，想讨块肉吃。站在背阴处朝锅里张望。又等了好久，大家说这下一定煮软了，不妨先尝尝咸淡如何。 主人闻言站起来，从灶头拿来一碗准备好的本地小葱，一手去掀锅盖，说时迟那时快，锅盖才掀了一半，只见几个姑娘走到跟前，冷不防从背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搪瓷杯，各自迅速向锅中舀起肉，也顾不得溅起的热汤烫得旁边的人哇哇大叫，立即拔腿就走，丢下一阵兴奋的笑声。 其实，狗肉还没煮软，更没入味。大家似乎一下子醒悟过来，纷纷拿碗拿勺拿筷子，抢到就“呼哧呼哧”往嘴里送，唯恐又来一群人将狗肉抢了去。屋子里暂时静了下来，只听见大口大口急不可耐的咀嚼声。风卷残叶，不一会儿，锅里的肉块已所剩无几，一个人将锅盖盖住道：“没多少啦，该留些给主人家吃了！” 众人散去。地上剩下一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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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6 13:55: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