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08:40 编辑
南宋状元方山京是哪里人，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笔者近日读到民国二十六年《慈谿方氏宗谱》（以下称《慈谿谱》），结合有关方志，考其故里和身世，旨在抛砖引玉。 据《慈谿谱.本支行传》，慈溪方氏一世祖方逢吉，世居河南。以贤才授明州（今宁波）录事参军，遂籍于鄞。传至三世方铭（1044-1118）、方镇兄弟，见慈溪县石台乡十六都镵头“山水秀丽，地势广厚，遂居此而开基焉”。镵头被后世称作“翁方（今属余姚市河姆渡镇翁方村）”。方铭为镵头始迁祖，尊其祖父方逢吉为本支始祖。方铭之曾孙即为方季仁。 宋徽宗有义门诗，曰：“甘田美宅九华东，斑白熙熙定巷通。仓廪甚虚无异爨，衣冠虽变有淳风。儿孙绕膝称堂寿，羔酒堆盘乐岁丰。应降紫书旌孝悌，为君敦劝里闾中。”称赞方氏12世同堂的孝义奇迹。方铭定居镵头，继承祖上孝义遗风，到乾隆廿六年浙江布政使明山（次年任江西巡抚）旌其闾曰“孝义可风”。族人中有一个叫方启文的人，因仰慕范仲淹义庄，以“希范”为字。方希范设馆授业解惑，其四子皆习举业成诸生。他清贫嗜学，教授乡里，积馆谷之余，置田百亩，以赡族之鳏寡孤独者，受到朝廷旌表。据《慈谿谱》记载，旧时翁方村有塔称文笔峰，相传与方山京独占景定三年（1262）金榜鳌头有关。可见，方氏自古孝义可风、耕读传家、文风卓然。 对于方季仁和方山京父子是哪里人，说到底是当时的宁波、绍兴两地之间的名人之争。可见地方争名人古已有之。 先说方季仁的名字。《慈谿谱》为“季仁”；宝庆、延祐的《四明志》、嘉靖《宁波府志》、雍正《浙江通志》以及天启、雍正、光绪的《慈谿县志》皆作“季仁”；而宝庆《会稽志》、万历《绍兴府志》则作“达材”；光绪《余姚县志》列传作“达材”，选举又作“季仁”。“达材”或为方季仁的字。 方季仁的任职地点两地史志也有出入。《慈谿谱》是“南安军”。嘉靖《宁波府志》、雍正《浙江通志》以及天启、雍正、光绪的《慈谿县志》均为“南安军”；而宝庆《会稽志》、万历《绍兴府志》、光绪《余姚县志》则作“临安军”。同治《南安府志》有“宋嘉定间南安军教授方季仁”的记载，而方季仁正是在其49岁那一年登嘉定丁丑（1217）吴潜榜进士，然后赴南安军任教授的。有此等佐证，应是南安军无疑。 方季仁的登科年份尤其关键。光绪《余姚县志》作淳祐十年（1250）。雍正《浙江通志》也如此记载，显然是照抄地方志之故。据《慈谿谱》，方季仁“生乾道己丑（1169）六月初六辰时，卒淳祐甲辰（1244）十一月初六巳时，享年七十六岁。……登嘉定丁丑吴潜榜进士”。宝庆、延祐的《四明志》和天启、雍正、光绪的《慈谿县志》均有“嘉定十年吴潜榜方季仁”的记载。宝庆《四明志》刊行于宝庆二年（1227），离嘉定十年（1217）才十年，当朝的方志，间隔的时间又不长，对科举考试这样重大的事项的记载不可能有误。况且此时的方季仁尚健在。更何况还有同治《南安府志》方季仁在“嘉定间”任教授的佐证，完全可以排除方季仁登淳祐十年甲科之说。 对于方季仁在梁弄的经历。天启《慈谿县志》作“季仁未第时，素有文名。余姚四明山孙氏，刻意科举，期大门户礼致之，妻之女，授之屋。率其族，使皆执经就弟子列。”雍正、光绪的《慈谿县志》也作类似表达。而光绪《余姚县志》则作“父达材来赘余姚四明孙氏，因以为家，以明经教授乡邑。”《慈谿谱》说方季仁先后娶王氏、孙氏，山京、山宁系孙氏所出。笔者据此猜测：方季仁受聘梁弄孙家塾师时，王氏已殁，他是孤身暂栖梁弄，否则不会迟迟没有子嗣。登嘉定丁丑甲科后，49岁的方季仁决定续弦，接受东家的“妻之女，授之屋”，携新婚的夫人赴任南安军。 方山京在梁弄的身份，天启《慈谿县志》称是“孙氏甥也”。如果其父真如光绪《余姚县志》所说入赘孙氏，按习俗理应姓孙，应以余姚籍身份参加科举。然而山京姓方，参加考试的身份是慈溪籍。对此，延祐《四明志》和历代的《宁波府志》、《慈谿县志》都有记载。延祐《四明志》成书于延祐七年（1320 ），离方山京去世才27年，其子孙们都还健在。特别需要说明的是，雍正《浙江通志》列传中称方山京是慈溪人，选举中又称其是余姚人，自相矛盾，想来也是前者照抄宁波方志、后者照抄绍兴方志、通稿时又未能校对之故。 一般人以为“幼儿无父曰孤”，认定方山京幼年丧父。其实，方山京“生嘉定壬午（1222）正月十六酉时，卒至元癸巳（1293）十二月初六巳时。”其父淳祐四年去世时，他已23岁。那么，志书为何说其“幼而孤，旅泊外家”呢？我的解释是：或幼年丧母。方季仁54岁生山京，56岁生山宁，孙氏又不幸早逝，不得已将兄弟俩寄居外家，便有了“幼而孤”之说；或作孤独解，山京兄弟自幼寄居外家，不谓不孤独也。当然这是一家之言。 慈溪端午日有馈赠方粽的习俗，据说始于南宋。方粽者，方中也。相传方山京中状元后于端午日回乡省亲，县令用方粽馈赠民众，以示庆贺。据光绪《慈谿县志》记载：“状元坊，大方桥西，宋景定间方山京及第立以表之，今废。”当时官府为了表彰这位慈溪历史上的第二位状元，还在县城立过牌坊。然余姚县城没有。 方山京仕途坎坷，官不到三年就被罢免了。景定三年（1262）登甲科，初授承事郎，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景定五年（1264）主解试，当时奸相贾似道当政，朝政混乱，方山京在策题中借题发挥，极言内帑之私，公田之害。于是捅了马蜂窝，出试院即遭人弹劾，“遂拂袖东归”。他回了翁方本家。自从其父赴孙家塾师时离乡，四海为家几十年了，故乡已“无以为家”。靠亲友们“筑室继廪”，才“杜门教子，萧然自适”，继续他的塾师生涯。当时如果回梁弄的外家，那边的孙氏是鼎盛时期，其表兄孙子秀贵为临安知府，更何况还有外祖父的“授之屋”，就不至于“无以为家”了。 据《慈谿谱》，方山京育有七子，其中幼子仲通随其住翁方，其后人分前、后两房，至今仍在翁方生息。其余儿子，有的住梁弄“授之屋”，尊方季仁为迁姚一世祖；也有迁慈溪城的。因其拂袖而辞勇气可嘉，邑人称方宅为“方状元宅”，附近的上颜桥也被改称大方桥。方山京之父是翁方人，方山京幼子及后人是翁方人，尽管方山京的出生地可能在方季仁的任上或其外家梁弄，但按祖籍认定籍贯是我们的民族习俗。窃以为，翁方是状元故里毋庸置疑。 据天启《慈谿县志》：“度宗登极（1265），差佥书建康节度判官，寻进校书郎，乞补外添差通判吉安州，主管建昌军仙都观，得疾，遂不起。”很多志书以为“得疾，遂不起”是患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武断地说他享年50岁。笔者以为，旧时“不起”一词，可作“不出任官职”解，如清昭梿《啸亭杂录.徐中丞》：“迁江苏布政使，丁父忧，诏夺情，不起，服阕入都。”何况，方山京是差“仙都观”。宫观祠禄官是宋代特有的职官制度。南渡后，士大夫流离失所，朝廷无官缺安置，于是许“承务郎以上权差宫观一次”。高级官员不宜任事者可以自陈乞宫观。虽非自陈而朝廷特差宫观者，则属黜降，但吏部仍按“乞宫观”处理，以示优礼。方山京乞主仙都观属于“非自陈”，凭其秉性自然不屑，宁可清贫，称病“不起”也就不难理解了。 至于方山京墓葬，《慈谿谱》说“在鄞西通远乡之原”与其祖先一起，光绪《余姚县志》则作“葬上虞始隆乡彭山”，更多的说法是在旧慈溪城东一里巽岙。这无关紧要，也就不考了。
此文原作者：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叶龙虎 原载《宁波晚报》2012年8月14日A3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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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5 08:3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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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24 05:0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