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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东古韵--74张伟坚和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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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7 08:37: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7 08:40 编辑

  张伟坚,原名时音,是1943年参加抗战的老人,现在是江苏省新四军研究会一师的顾问。一个偶然的机会,笔者采访到她,听老人讲述她和她父亲的故事。
  张伟坚是慈溪县二六市镇张家(现属余姚市三七市镇二六市村)人,其父张名文(又名张列镛,字叔明),人称阿镛先生,是一位爱国知识分子。阿镛先生上世纪20年代从教,1930年出任其父张本源创办的湖塘小学的校董。张伟坚说:“父亲和母亲董纫珠,终生在小学教师的岗位上教书育人,历尽艰辛。抗日战争爆发后,父亲不顾个人安危,热心于抗日救国事业,做过很多有益的工作。”
  1933年,六岁的张伟坚在其父母任教的慈溪宏达小学上学了。老人说:“父亲是一位严师,记得有一次听课不用心,父亲用戒尺(旧时惩罚学生的工具)在她的手掌心重重打了两下,这件事至今记忆犹新。父亲很重视培养孩子的能力,有一次学校组织学生排练一个抗日的活报剧,要选一名女主角,父亲就鼓励我参加,这对我以后的生活、工作很有帮助。”老人还告诉笔者:“父亲也是一位慈父,有时不慎打碎了碗、调羹或者做错了什么事,只要认错了,就不会被责骂。茶余饭后,常常教我背唐诗,现在能背的如‘春晓’、‘枫桥夜泊’等就是那时候父亲教的。我一直喜欢读书,无论是工作当中还是离休以后,这应该得益于父亲的影响。”
  张伟坚十岁就读高小了。那年,父亲把她送到慈溪晋群小学寄宿,这是一所共产党人办的学校,班主任金老师和校长阎季平老师都是共产党员。老人对晋群小学印象很深刻,她说:“寄宿的生活是很艰苦的,不过我们每周可以回家。返校时,父亲总让我带几个鸡蛋,吩咐我每天吃一个补充营养。在学校里,经常在老师的带领下参加一些活动,唱抗日歌曲,喊口号。每天天没亮就排队去周围村庄,喊‘工农商学兵联合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以唤醒民众抗日救国。‘八百壮士’、‘毕业歌’等都是那时候学会的。两年的高小学习,使我初步接受了党的教育,为以后漫长的人生道路奠定了基础。
  小小年纪的张伟坚决心像父母一样教书育人,小学毕业就报考了师范学校,被慈溪锦堂师范学校录取了。因战争的原因,锦堂师范当时已迁到嵊县乡下,条件极其简陋。老人说:“学校设在一个破庙里,女生的宿舍在阁楼上,里面还放着许多神主牌位,20多个人挤在大统间的地铺上,一到晚上还是觉得阴森森的。吃饭在大殿,还吃不饱,经常连盐也吃不上。我在给父亲写信时免不了要谈到学校的艰难。父亲的回信,除了说一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古训,就是要我学会吃苦,要我好好学习。与同学们相比,我的条件还算是好的,因为父母都是教师。可是,当时小学教员的待遇很低,加上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家里也很困难。尤其在大伯父牺牲以后,大伯母和珊珠姐一直由我父亲抚养,家里的负担很重。”
  老人告诉我:“在师范学校读书一年半,差不多一半时间在逃难。家乡沦陷后,同学们纷纷回家,我也回到家乡。十二三岁的人又没事可做,时局还是老样子,父亲只好又把我托给跑单帮的人,随他们翻山越岭走小路回学校继续读书。第二年的五月,日寇沿浙赣线南下,嵊县、诸暨等地又相继沦陷,学校撤到了丽水。谁知到丽水后学校的事竟无人过问,而且还是有敌机骚扰,随时都有伤亡的可能。这样,我又一次在高年级的同学带领下逃难,长途步行回家。记得沿途经过仙居、缙云,所到之处都是敌机轰炸后的废墟。”
  张伟坚回家赶上过年。春节里发生的意外,更坚定了她为亲人、为父老乡亲报仇的决心。老人说:“一天早晨,我妈街上回来就上吐下泻,当晚就离开了人世。时隔十一天,二伯母和她的小女儿又出现同样的症状去世,家里一下子失去了三个亲人。原来是灭绝人性的日本鬼子投放了细菌弹,当地有很多人遭殃。母亲去世后,只有父亲一个人工作,家境更坏了,父亲要我和堂姐淑仙去考代用小学教员以补贴家用。经考试合格,我俩于1942年秋开始湖塘小学教书。记得淑仙姐教初小,我教高小,那年我15岁,很多学生的个子比我还高。还想读书的我被迫做了老师。”
  老人说:“1942年的七、八月间,家乡来了何司令、谭政委领导的新四军三五支队,由于父亲思想进步,又是小学校长,组织上把我们家当作军队和地方工作同志的接待站。何司令的家属老马和女儿小红、支队长王胜的爱人史易、政委邱相田的爱人苏扬等长期住在我家。我党的民运同志郑天民、钱忆群、董静芝等三人也常来常往,他们发展党员,发动农民成立农会、妇女会、民兵等组织,动员全民抗战。苏扬、刘珍珠、陈孝敏等同志还由我父亲安排在湖塘小学任教,以教书作为掩护开展工作。受他们影响,也受父亲的鼓励,1942年,先是表姐王悦群和她的同学苏菲参加了新四军,到了1943年夏天,我和堂姐张淑仙、表姐王银珠以及同学魏静华、沈佩也一起参了军。在去南山经委会会训班学习的前夕,史易、苏扬两同志还各送了一张照片给我和淑仙姐,照片至今还保存着。”
  阿镛先生虽然是国民党员,但他是我党的朋友,他真心实意拥护共产党。在抗战的紧要关头,他利用学校作为阵地,开展抗日救亡活动,相继将女儿、侄女和两个外甥女送到了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新四军北撤前夕,他又两次亲自到三北地委,要求部队带走他的儿子。但当时部队为了顺利北撤,队伍必须十分精简,因其儿子年龄太小,所以没被接收。但他很执着,还是在1949年6月将儿子送进了解放军这所大学校。1950年以后,他响应政府号召,在家乡带头发起组建供销合作社。1951年5月26日,他在给女儿的信中,除了表达对土改以后农村出现的新面貌的喜悦之情外,还说:“今春土改初步结束,(我)帮助村里办事,组织读报工作。现因农忙,不能普遍建立(读报小组),初步已组织好三(个)小组,成绩不大好。我想先打好基础,等七月份农事稍闲,(再)着手普遍建立起来。近来担任‘长期民教班’的教师。我虽病体,亦能尽我的(力量)服务于社会。……祝吾儿在朝(鲜战场)安好,努力工作。”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能够迅速融入新社会,积极参加社会主义运动和社会主义改造,是难能可贵的。张伟坚说:“50年代初期,许多抗战时期的老同志都去看望他。文革后期,原浙东银行总行襄理兼总金库主任,时任中国农业银行党组副书记、副行长的王海丰同志还专程登门拜访,感谢父亲当年为革命保管经费,然而此时的父亲已经去世。王海丰同志对此十分意外,只得将其居住过的老屋拍照作为留念。”
  老人最后遗憾地说:“1945年9月随部队北撤后,我就很少回家。父亲在生命的最后岁月,年老体弱、生活孤独、又备受委屈,他需要儿女的帮助。然而,当时正处于‘文革’当中,我无能为力。最让我愧疚的是作为女儿,既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他老人家的生活,也无法承欢膝下、给他些许精神上的安慰或者天伦之乐。而作为一个有知识、有思想的老人,精神上的安慰又是何等的重要。但是,家乡始终牵挂在我的心头,父亲他老人家也常常走进我的梦里。在这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父亲的教诲,父亲对革命事业的忠诚,始终激励着我努力工作。”
  张伟坚与她父亲这段平凡的故事,是抗战时期千千万万个中国家庭的缩影。阿镛先生已经离世40多年了,但家乡人民并没有忘记这块热土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革命家庭,湖塘小学(现为二六市小学)曾经有过这样一位老校长。
                            此文原作者: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叶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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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8 09:28:47 | 显示全部楼层
  代发了这篇文章后,忽然想起,当年在我的知青屋来过一位干部模样的陌生人,可能就是这位张伟坚。如果是她,那是我师傅(银行的)的堂姐了。昨天特地问了师傅的大女儿,果然猜对了。记得当时她在上海铁路局工作,她的老家就在我知青屋的东南面几十米处。想必那时候她是来看看我们宁波知青的状况,很可能她也有儿女支边支农去了。后来她在南京工作,可惜她今年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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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梦也!  发表于 2022-9-9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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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3 03:3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纵然是1943年抗战时期就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在十年浩劫中也无力保护她那一生教书、育人无数、拥护GD并将子女都送进革命队伍,却又备受委屈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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