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小说连载
《支边回想录》五
一一康 健
十一、告别恋人
顾锋探亲在家将近三个月，已到了冬季。严冬腊月，黑龙江农村已处农闲，除了用牛马拉着轱辘打场收谷子、高粱和黄豆外，就赶着马车交公粮。再就是拉些牛马人的粪便堆沤积肥，或搞农田基本建设、挖机井。顾锋不想急于返回黑龙江，去饱受冰天雪地的生活煎熬，打算春节后再回去。
顾锋自读初中开始，就有写日记的习惯，近三个月的回家探亲经历，他都要详细记录。有流水记写，有佳文抄摘，有分析解释、添加感受，也有思绪万千的美好想象。当然
也有纠结困惑、沉痛和悲伤。那次去大岚的经过，刻骨铭心会永不忘怀。英芳很敏感，凭着姑娘的心思慎密，她知道顾锋在写日记时，有他对三姐的情深意长。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内心翻江倒海。英芳探亲二十天后就回宁夏了，顾锋送她上火车时，两人在月台上难舍难分，直等列车的开车铃响起，列车员大声催促才上车。顾锋看着英芳伸出车窗外的脸，一直到看不清楚，也一直望着列车消失为止。
十二、情感的检讨
除了与同学们相聚，顾锋就在家看书，也帮家里准备中饭。在楼梯过道行走时，经常碰到在家待产的琼芳。有时真想上前帮她做点事，但还是收敛了。顾锋家紧挨着琼芳家。从陡梯上去顶头是琼芳家，往左边转弯没走几步，就是顾锋家。两家的房间是用木板分割的，木板顶端还空着一小块。老早时的宁波百姓人家，都是人多屋小，差不多两三家挤住一屋，中间用木板简单分隔，就象一家人住在一起。所以，宁波人在家不是说家常话，而是在说大众话，在邻居众人面前是叫天喊地式说话。也培养了宁波人的老练和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的说话能力。因他们从小就在开放式环境中生活锻炼和成長。现在的顾锋，就与琼芳近在咫尺，有时白天就他两人。但是，顾锋能大胆地从近万里的黑龙江，给琼芳一信，而现在却不敢与她在同一屋檐下说话谈心。最多在碰面时，含笑示意或寒暄。
在顾锋心里，曾将黑脸的琼芳与白脸的英芳相比较。相同的两张美丽脸庞，在顾锋脑海中轮番展现，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象黑白两枝牡丹花。论接触早晚，老三比老四早，老三是同班同学；论交往的深度，老四深于老三。他与老三打闹生情，从没牵过老三的手，而老四已是自己的亲密恋人。但在顾锋的心目中，琼芳的形象要高于英芳。这就是初恋的效应，是一个人对初次印象的特别留意。不管年岁多远，不管初次印象的外部形象会怎样改变，都不会颠倒领先的地位。顾锋记得他们两家，曾于同年同月搬迁到此居住。当时自己8岁刚开学，而琼芳也是同班同学。在后来两家孩子一起玩耍做游戏时，总是有笑有闹、有哭有叫。他也总觉得琼芳能忍耐谦让，而英芳不依不饶，她如果让步了，会说明这是她的客气。随着年龄的增长，顾锋不想再与小姑娘们一起玩，多了看连环画的兴趣。走路乘车看，上下楼梯时看。他记得在小学六年级时，有一次自己也是看着连环画，走到教室去上课，却被一个匆匆跑过来的同学迎面相撞。他正想指责对方，却看到撞他的是邻居琼芳。琼芳是班语文课代表，也是匆忙去老师办公室，领取要发给同学们的作业本。真想不到，这一碰撞，给年近十四岁的顾锋震惊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与女同学碰撞的感觉，一种从没有过的心里甜蜜产生了。后来他总觉得，琼芳在班里最漂亮，最赏心悦目，少年的情窦初开了。有诗句为凭：
有一种爱两小无猜，
匆忙中身体相撞，
孩提情窦初开。
视班花，永相恋，
独自爱慕思念！
这种爱，
笑闹初心，不送物钱。
这种爱，
深藏心田，没有吐谈。
十三、病退返回原藉
时间又到了1975年二月初，在一次顾锋的来信中，他兴奋地告诉英芳，自己病退有希望了，有贵人相助，至于哪路贵人，怎么帮助，信中没详说，英芳也不敢细问。英芳为顾锋的病退即将成功而高兴，也为自己将能婚配顾锋，会重新成为宁波人而甜蜜。
过了两个月，顾锋的信中又起波涛。他先告诉英芳病退成功，并迁户口回宁波。集贤知青办发给他返回浙江的路费、甚至有途中误餐补贴。他仿佛出了趟六年多公差，回来的差旅费都报销了。后来的信中，顾锋又告诉她，病退回原藉，只是迁移户粮关系，只是他现在是宁波人，在领宁波票证，吃宁波的粮食而已。但不能安排工作，只能作为社会闲散劳力待业。他有时到街道厂做临时工，还赚不到自己的生活费用。一个雄心勃勃去支边的青年，折翅伤腿回来，却成了社会的最底阶层，现在只有舔伤叹息的份。顾锋多么消极，前途在哪里啊！英芳几次写信安慰顾锋，鼓励他要放长眼光，多看书学习，以待招工良机。
十三、历史的转折
1976年是我国的多事之年、也是世界的“中国年”。三个新中国的开国伟人先后逝世，发生了灾害重大的唐山地震和天降世界之首的吉林陨石雨。十月份又响了一阵惊雷，接着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1977年的冬天，中断十年多的高考招生开始恢复了，有570多万人参加考试。虽然按当时的办学条件，只录取了27万多人，但它激励了成千上万的社会青年，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队伍。1978年，又有610万人报考，录取40多万人。七七级学生1978年春天入学，七八级学生秋天入学，两次招生仅相隔半年。
在宁波待业的顾锋，凭自己高中学历和扎实的初中基础，顺利高考，录取上海复旦大学数学系。当他将高考录取的好消息，写信告诉宁夏的英芳时，她高兴极了，一颗悬了三年多的心，终于落地了。三年前，她从黑龙江商调宁夏青铜峽时，曾计划再与顾锋结婚，以夫妻分居两地为由，将顾锋也调到宁夏。现在经过三年多的波折和考验，他们俩终能在上海相聚。怎么回事，英芳也能到上海了？这里有英芳一个没告诉顾锋的秘密。当她劝顾锋多看书学习时，自己也经常抽空学习文化知识。她原是67届初中生，只在文革前读了两年的正规初中课程。就这样，她在辅导外甥女学习当老师时，自己也同时复习了小学和初中功课，在陪同姐夫脑卒中锻练时，也得到姐夫的文化知识培训。英芳聪明记性好，理解能力强，很快掌握了全部初中和部分高中的知识。当悉知恢复高考时，她也报了名，又认真学习准备迎考。以至成绩优秀，被录取为上海复旦大学的文学系。刚报名时，她顾虑自己原有的文化程度不高，万一考砸了倒霉，所以没有外传，也没告诉过顾锋。
当顾锋知道英芳也考入复旦大学文学系后，激动万分。感到能与英芳结为同校同学，是他天大的喜讯，阳光明媚天亮了。这次高考也有不少顾锋的同学被录取，当然不可能都在上海读大学，有不少支边黑龙江的同学知青，被当地大学录用，还有隔壁的小弟解放也考上了大专。顾锋心想，若是琼芳也参加高考，录取的可能性较大。只可惜四个孩子的妈妈，住在大岚山顶，够她忙了，他不免唏嘘不已。 |
|
发表于 2023-2-28 05:22:38
发表于 2023-2-28 07:42:08
楼主
发表于 2023-3-1 20:3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