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连载）12345678910

广鸟

                                  黄雀在后八
    抓一个张阿毛不是难事。现在看来，与干其荣黄金被抢劫一事有牵连的，已有张祥发、汪胜、张阿毛，这个张阿毛是不是抢劫犯？有一个办法，让干其荣辨认一下不就完了。在提篮桥监狱内，有许多间审讯室，现在室室都在提审，侦查员押着干其荣缓缓地从每一间提审室外面经过，隔着玻璃，叫他注意里面的人犯。经过以后，在另一间审讯室，问干其荣，这八个正在提审的人犯中，有没有抢你黄金的案犯？
    “有，就是2号室和7号室的那两个，都很象抢劫我的人。”
    侦察员兴奋了，7号室正是张阿毛在受审。“你再仔细想一想，倒底是2号还是7号？”
    “差不多，那天晚上下雨，天气阴暗，一时也看不清楚，反正觉得都象，声音也象。”
    侦查员犯难了，是的，2号和7号提审的人犯，声音上有些相，但，可保证的是，2号不可能是抢劫犯，这是一个强奸犯，早在10天前就被捕了，不可能与这起抢劫搭界了。看来，只有7号最可疑了，7号那天在汪胜医院待了15分钟，虽说时间短，但交待一下任务，这时间也绰绰有余了。
    组长洪一间与老程亲自提审张阿毛，这阿毛象个二楞，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样，他一进新的审讯室，朝两位侦查员看了看，满不在乎，他是几进宫的人，心里有底，不怕，死不了的。阿毛不请自坐，而且还翘起了二郎腿。
    洪一章看了他一会，大喝一声：“把腿放下来，交代你的问题。”
    “开高级玩笑了，今晚同样的问题，请问，要问几遍？无非是给人通了个消息，让几个兄弟从船上搬了几箱香烟下来。”张阿毛轻描淡写一样说着。
    洪一章：“我对香烟不感兴趣，交代你的其它犯罪问题。”
    张阿毛吃了一惊：“我还有其它犯罪问题？你们有没有搞错，我还有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在英租界干过巡捕跑腿，反正我没伤过人，没逮过共产党，跟政治不沾边。”
    “你从刑事角度去谈你的问题。”老程补充一句。
    张阿毛蔫了，仰着头想了好长一会：“没有呀，我没有呀……”
    突然，张阿毛提出了一个要求：“可以给我一支烟抽抽吗？”
    洪组长把香烟和一盒火柴扔了过去，张阿毛接住，把香烟叼在嘴上，利利索索地划着了火柴，点着了香烟，然后把火柴扔还给洪一章。这一幕，洪一章是全部看在眼里，心里头嘀咕着，不象是张阿毛作案呀。张阿毛划火柴的动作是左手划，一般来说，用左手划火柴的人是左撇子，而从干其荣受伤的脑袋部位分析，案犯明显的是用右手拿枪砸下来的，这与张阿毛的情况不符。
    张阿毛是不是真的是左撇子，再试一下就知道了，叫老程给他一张纸，一支笔，叫张阿毛把自己的简历写一下。这位张阿毛只上过三年学，认字有限，洪一章发现他真的是用左手写字。
    洪一章问：“你为什么用左手写字，是右手受伤了？”
    “没有，我打小就用左手，写字是左手，吃饭拿筷子也是用左手。”
    不提审了，马上把张阿毛关到应该去的地方，立即着手调查张阿毛左手的问题，这个调查好做，所有认识张阿毛的人都说，没错，张阿毛就是左撇子。
    得了，张阿毛不是抢劫犯，汪胜的嫌疑也排除了。
    侦查小组随即向上级领导汇报了“黄百韬遗留黄金被劫案”的侦查情况，领导提出一个观点，干其荣的黄金是挖出来了，没问题，被抢劫了，无疑，你们侦查思路是对的，因为干其荣遭到抢劫，这个案犯肯定事先知道干其荣手里有一笔黄金，而且挖金、运金、藏金的一切情况，人家是熟知的，怎么知道的，只有干其荣自己泄露出去的，线索还是要从干其荣身上找。
    “钱财不露白，露白要出脚”，干其荣太嫩了，什么朋友都敢结交，什么样的酒都敢喝，而且好酒，常过量，喝大了，吐真言，什么话都会对“好朋友”讲，这不是自己在找麻烦不是？
    整个侦查组四个人，统统上阵，一起再审干其荣，干脆把话挑明了，干其荣也说了，理是这个理，可自己再也想不起来向谁提起过这次来上海的目的了，没有，真的想不起来了。一直问了两个多小时，没结果。侦查小组开会分析，走出去，到外面调查去，干其荣住在上海，这个房东秦中进应该有所了解一些情况的，对找他聊一聊。
    这位东家被约到一家茶馆，一听来意，说了，他也不了解干其荣的情况，因为平时大部分时间里，他不落家，在外面打理自己的生意，回到家，往往是晚上八九点钟了。“要不，我回趟家，问问我的老婆，她整天在家，如果有什么人来找干先生的话，她应该知道。”
    秦老头忙回家，大家在茶馆等着。才一会儿，秦老头兴冲冲回来：“有的，有的，出事的前三天，有一个妇女来我家找过干其荣。”大家兴奋了，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干先生遭抢的前三天的那个下午，大约是下午两点半光景，有一个讲苏北口音，年纪估摸着有25岁左右的青年女子上门找干其荣，当时，干先生不在家，出门买香烟去了。我老婆招呼她坐一会，说了，干先生一会就回来。是的，只一会儿，干先生就买好香烟回来了，见到那个女子好高兴，忙请她到自己的房里去坐一会。那女子嫌房间里闷，说了，还不如到外边找个地方坐坐，喝点什么的，边喝边聊。干先生同意了，换了一件衣服跟她出去了。“
    侦查员打听了：“那个女子看上去是干什么职业的？”
    “这个，我问过老婆了，讲从那个女子脸面细皮白肉，两手纤嫩，穿着打扮时髦，说得不好听点，有点象野鸡。”野鸡指的是旧社会的明妓暗娼。
    看起来，虾找虾，蟹找蟹，干其荣不是好鸟，好酒还好色，这只鸡，而且是活野鸡，公安局是查定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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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雀在后九
    侦查组四人回到局里分析，干其荣应该是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只不过不想道破。还是把干其荣提来审问，这家伙还是油盐不进，老说想不起来了。
    急得小王：“如果你实在想不起来了，我们倒可以帮你提醒一下。”
    “好啊！”干其荣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神色，很快一闪即过。
    “案发前三天下午，有谁找过你？”
    干其荣真的吃惊了：“案发前三天下午……有谁找过我？有谁呢？”
    “还演戏呢？装吧，老实交代！”
    干其荣故装镇静：“是，是，让我想一想。”过一会儿：“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我是出门了，是到大世界看戏的，所以是不可能有人来找我的，公安同志，你们可去调查的。”
    “干其荣！你做演员还不够格，那天下午，一开始你是在家的，后来有人来找你，于是，你就换了一件衣服跟着出去了。”
    干其荣睁大眼睛看着侦查员，双手在微微颤抖：“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还要提醒？可以呀，一个女的，身穿一身白色旗袍的，很会打扮的那位。”
    干其荣一阵摇头，心说完了，公安局连这都知道了，呆坐一会后，连说：“我交代，我交代！”
    原来，干其荣在上海给黄百韬看守静安寺附近那幢花园洋房时，空闲得心也发慌了，闲得无聊，就常去妓院转悠，常去常去，就结识了一个叫富雅仙的女子。这个女子有许多“男朋友”，干其荣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因干其荣又跟随主子上战场了，与富雅仙断了联系。尽管身分两地了，干其荣老是想念这个婊子，这次来上海，事儿还没办，他又去找富雅仙了，但妓院被人民政府勒令关门了，老鸨也以恶霸罪给逮进去了。干其荣找不到富雅仙，心里头空落落的，进了一家小酒店独饮。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贪杯。酒后出门，好巧不巧，忽然看见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走着富雅仙，急忙喊住她，富雅仙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址，又是那么云里雾里一番，接着又喝上了老酒。酒是好东西，喝多了上头，还糊话多了，这富雅仙是干这个行业的，又是靠这个生活的，套人话特有水平，不一会就把干其荣来上海的目的套了出来，说了，干其荣也有点后悔了，再三叫她保密，并承诺，一旦拿到黄金，可以分给她一些。
    干其荣讲完又补充道，这是我这次来上海，所有接触过的人中，唯一一个知道我目的的人，不过，不可能是她所为，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做强盗的本事。
    哎呀呀，不要小看了女人，如果有谁低估了女人的本事，那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干其荣，强盗并不是指直接作案的人，那些在幕后策划、指挥的人，也是强盗。”
    干其荣对侦查员笑笑：“富雅仙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对我动脑筋呢？何况，我答应她，事成后，会分给她一些黄金的。”
    看干其荣执迷不悟，问过富雅仙的住址后，终止了提审。富雅仙住在江宁路裕德坊，当侦查员赶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富雅仙在前几天已经搬家了，去了哪？不知道，邻居们也不知道。但邻居们知道富雅仙有一个走得很火热的小姐妹刘某，这个刘某是职业舞女，还在跳舞，好找，当天晚上一找就找到了，她告诉侦查员，她也知道富雅仙搬家了，具体地址不清楚，好象是在新州路“新龙饭庄”附近。
    有这样的信息就够了，侦查员弄清了富雅仙的新家位置，秘密监视，看她与什么人来往，在干什么？
    富雅仙是一个无业妇女，可日子过得是很滋润，穿着时髦，常下馆子，进出一般都是坐黄包车，说明她有经济来源，都是“男朋友”提供的。经过几天监视，发现富雅仙与一个叫李穷瑞的过往基密。两人一起跳舞、一块下馆子、甚至一同奸宿。很快查清了，30岁的李穷瑞是宁波人，12岁到上海打天下，先在大盛纱厂做童工，学的是铜匠活，21岁到搭车纱厂当上了工头。抗战结束后，他没干过一门正经的活，但生活却好极了，据说是干倒卖银元、黄金，他和富雅仙是好朋友。
    侦查组把情况汇报给上级领导时，领导拍板，秘密拘捕李穷瑞。6月18日深夜，公安人员包围了富雅仙住所，准备对李穷瑞进行抓捕，冲进去一看，人去楼空，富雅仙和李穷瑞两人都不见了。傍晚时分，秘密监视的侦查员还看到两人双双进门的，怎么人不见了。有两种可能，一是搬家，两是远走高飞。
    目标消失了！

待续！

嘉友（加友）

富雅仙是一个无业妇女，可日子过得是很滋润，穿着时髦，常下馆子，进出一般都是坐黄包车，说明她有经济来源，都是“男朋友”提供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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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雀在后十
    李穷瑞已成家，婚后生有一子一女，老婆是一个纱厂女工，象李穷瑞这种不负责的男人，夫妻俩的感情可想而知。通过厂工会，侦查员找到了这位女子，才开口，她告诉侦查员，李穷瑞到杭州做生意去了。根据调查过的情况一过筛，大家知道李穷瑞在杭州没有朋友，加上与富雅仙在一起，多半是想通过杭州，外逃。上海警方连忙拍电报到杭州，请杭州警方协助抓获此两人，他们把两人外貌、年龄等情况描述了一下，要求拦截。
    好险那，杭州警方自身人手紧张的情况下，还是派员前往火车站、码头蹲伏。6月20日，李穷瑞与富雅仙双双步入轮船码头候船室时，被认出，请进了派出所，查随身行李，里面有黄金67两，还有一些首饰和贵重珠宝。看来，做妓女的富雅仙生意不错，男朋友也慷慨。
    奇怪的是，富雅仙被抓时，竟然吓得大小便失禁。事出反常必有妖！
    把两人押回上海后，侦查员立即对这两人分别讯问，案情终于水落石出。干其荣到上海后，正事不办，先去找富雅仙鬼混，碰到了后，在富雅仙住所喝上了，过量了，把五十两黄金的事，全部吐了出来，并许诺，事成后，分给富雅仙一份。当时，富雅仙听了后，也是很为高兴，也没动什么歪心思。可当她的另一个男朋友李穷瑞到来后，男人的理事能力比女人强多了，他出主意，劫了它，把五十两黄金占为已有，然后与富雅仙远走高飞，到香港去，那里才是海阔天空。富雅仙被说动了，一口答应，于是，策划抢劫开始了。
    五十两黄金是真是假？富雅仙特地主动地去找了一次干其荣，在他的住所，约干其荣到外面去搓了一顿，又是酒后，干其荣再一次保证会分给她一份黄金。当天，富雅仙把干其荣的有关情况转告，李穷瑞拿过接力棒，开始跟踪干其荣，果然发现干其荣是白天黑夜在那幢花园洋房一带转悠，这充分证明了，黄金一事是真的。“黑吃黑”之前，富雅仙向李穷瑞提出，下手一定要狠，干脆把干其荣解决掉。
    为什么富雅仙要抢黄金，还要杀人？原来，干其荣在上海独身一人看守花园洋房时，与富雅仙勾搭上了，那时，两人手头上都没钱，没钱太难了，就一起策划，由富雅仙出面，用色相勾引了一个颇有资产的小开，找机会杀了他，并分尸埋了，把所得的首饰、财物分了，这件事成了富雅仙的心病，只要把干其荣灭口了，她的心病才再也没人知道，怪不得在杭州被抓时，她竟然会吓得大小便失禁。
    李穷瑞对干其荣连续跟踪了三天，这傻小子是一点也不知道，到了第三天晚上，李穷瑞看到干其荣已经得手，就先行一步赶到龙江路等候，这叫做埋伏。李穷瑞黑吃黑，做了一出“黄雀在后”，随身是带了一把手枪的，可他不敢开枪，毕竟上海已是共产党的天下，随时会出现夜间巡逻的解放军的士兵，同时，上海军管会也已开始发动居委会的功能，共治上海治安，一开枪的话，会惊动好多人，所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一把砸昏了干其荣，也不管他的死活，拿了黄金就走。到了富雅仙那里，只说已经把干其荣解决掉了，这笨女人信以为真，无忧无虑了。两人做了一些准备，双宿双飞，一起离开上海，坐火车到杭州，准备逃往香港。
    一切都明白了，根据富雅仙的交待，在原来富雅仙住宅附近的一块空地上，挖出了那个被害小开的尸体，同时，又一次提审干其荣，好了，只能老实交待了。
    黄百韬黄金遗案，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结束！

桥工涛哥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哇，何况只是一只“在后”的“黄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