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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鸟

                                       十六
    谁能回答上来？宋先生有隐情。
    刘老先生也被问住了，对呀，有家不回，反住旅馆，难道从旅馆空头虚开一张发票想发财？也不对呀，那时物价便宜，一夜住宿费才不过五六角钱，不至于吧？
    当面鼓，对面锣，得找宋先生问一问。
    宋先生在宁波，好象身体不行，不时咳嗽，大约是肺炎。专案组找他谈话，话锋直指神偷阿七的一封信，可他好象不愿意配合，支支吾吾，而且是长时间咳嗽。一开始的咳嗽，是可以用温开水压住的，可他一通咳嗽，好象是大咳了，眼泪、鼻涕横流。焦允俊见状，马上对宋先生讲了，我们是从上海赶过来的，与孙少爷遇害一事有关，但跟你无关，我们只想知道神偷阿七的情况，你持有神偷阿七的亲笔信，知道内情，能帮助我们调查，你知道的，帮助了人民政府，立功受奖，而且你的毛病也可以得到免费治疗。焦组长写了一张便条，老方连忙外出，不一会，送来几小包止咳特效药川贝粉，先让宋先生服用。这宋先生激动得说了，你们这样待我，我再不说，是不负责任了，只不过，我知道的不多，可能满足不了你们的要求。
    宋先生叫宋汉壁，到嵊县去还是孙老板想出来的，营救计划确实不是宋先生的主意。原来孙老板也在考虑对策，请警察局帮忙还不如请王八帮忙实才，只能请江湖人士出面调停，就是孙老板想出来的，他不知道江湖上有神偷阿七这样的人，但他有一个舅舅叫王仁夫，在嵊县经营饭店，舅舅是帮会人士，估计与江湖大佬有些关系，这可是孙老板唯一的希望了。连忙请宋先生代劳去嵊县，同时，孙老板也拍电报告诉了舅舅。宋先生到了嵊县，住在“永安旅馆”后，马上与王仁夫见了面，舅舅告诉宋先生，已经与神偷阿七谈好了，神偷阿七愿意修书一封与海盗交涉，估计没问题。王仁夫叫宋先生先好好休息一下，回头他把信送来。
    宋先生是一个责任性很强的人，王仁夫叫他在旅馆里等，他就不敢回家一趟，到七八个小时后，信送来了，宋先生问神偷阿七与海盗是否认识，那个舅舅讲，江湖上的事不要打听，以神偷阿七的名头，这事应该没问题了。
    焦组长问：“这么说来，宋先生没有与神偷阿七见过面？”
    “没见过。”
    “那个王仁夫还在嵊县吗？”
    “听说抗战胜利后，他们举家到上海去了，具体住在什么地方不清楚。”
    专案组马上以华东专案组的名义与浙江省公安厅电话，请他们速向嵊县公安局查询王仁夫的下落，当晚，嵊县公安局回复，王仁夫一家于1946年2月下旬去上海，在上海的地址、职业不详。与宋先生讲的一样。
    专案组分析，王仁夫能与神偷阿七那么快取得联系，神偷阿七可能就是嵊县人，起码那时住在嵊县，大家认为，反正嵊县离宁波也不远，不如去一趟，才百把公里。同时，焦允俊拍电报给正在上海的两位专案组同志，让他们抓紧查找孙少爷读书的洋学堂，或许档案还在，里面有名堂，同时，设法找一找王仁夫的下落。任务太重了，大上海人口多，要找一个王仁夫，不谛于在大海中捞针了。
    焦组长一行赶到嵊县，漫无目标，劳累了一天，仍无收获，既没有王仁夫离开嵊县后的情况，也不知道神偷阿七的点滴状况。当晚，好消息来了，上海的两位专案组同志，拍电报到嵊县公安局，请他们转交给焦组长，焦允俊一看，一拍大腿：“干得漂亮！”
    在上海的专案组两人是郝真儒、谭弦，一到上海，住进上海公安局为他两安排的内部招待所里，一进房间，发现桌子上放着两本上海市公安局秘书处新印的内部资料《旧上海社情拾遗》第三第四册，厚厚的，内容涉及很广，其中有大量解放前江湖人士在沪活动的情况，这是给新中国刚解放的大上海有关部门参考用的，专案组两位也当成宝了，一人一本看了起来。有收获，在第四册中，有一篇文章写到了神偷阿七，看来，神偷阿七在十里洋场中也是名气很大的。文章中确定，神偷阿七是浙江嵊县人，大名不详，小名阿七，文化程度为初中一年级，因家庭变故而缀学，后当过和尚，在云游四方时，奇遇异人学得一手神出鬼没的偷窃本领。神偷阿七作案不多，但一作案，必技惊江湖，干得太漂亮了，令人佩服。文章作者称，1932年夏末，神偷阿七来过上海，受到青红帮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分别接见，特别是在张啸林宴请时，作者恰好与神偷阿七同桌。文章的作者，由公安局出面找到了，郝真儒与谭弦与他见了面。作者叫杜嘉恒，小报记者，因舅舅与张啸林相认识，故张啸林有活动时，他都能尽量争取到采访。因那次张啸林宴请的是北方一个帮会头子秦某，神偷阿七只是随从，也不知道与秦某是什么关系。小报记者杜嘉恒与神偷阿七交谈，想挖点材料写文章，可人家很是小心，谨慎回答，相当低调，没多少材料。但杜记者给了一张那天的集体合影照片，里面第三排左首第四人就是神偷阿七，好，照片也有了。
    郝真儒与谭弦已经很满足了，从小报记者的文章来看，1932年起，神偷阿七在江湖大佬级人物中，已经是有名气了，金仁泰帐房丁行海讲的1941年7月，镇海魔海盗绑架了孙少爷，请神偷阿七出面调停，应该是事实，不是子虚乌有。于是，电报告知了焦组长，焦组长叫他们速找到王仁夫，即孙老板的舅舅，到哪去找？碰一下运气吧，找一找孙少爷读过书的洋学堂。
    孙敏初少爷读的洋学堂叫上海圣约翰大学，创建于1879年，双语教育，是中国第一所现代高等教会学府，由外国教会掌控。1952年才解散，并入上海其他高校。当时，上海已解放，还属于私营大学，但内部管理已经掺沙子了，华东军管会已在里面建立了保卫处，属上海公安局领导。保卫处陆纪明科长，打电话给档案室，想不到该大学管理真到位，多年的学生档案齐全，没有缺失，很快把孙敏初的有关材料全部送来。这档案也有意思，除了入学登记和录取成绩外，其它全部是英文。好在郝真儒与谭弦还能对付，否则，一般的人怎么能进华东专案组？
    嘿，一番看下来，档案中真的有线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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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为了防止招考中有营私舞弊现象，圣约翰大学在新生报到后，必须对文化复试，每一新生一篇千字英语作文是必试内容，孙敏初一篇英语作文还在档案中。他复试作文题目是《雨后》，写的是当年他拒绝家人陪送去入学报到，坚持要自己一人走，孙老板事先也给上海的舅舅拍了电报，叫舅舅到码头相接。孙敏初到十六铺码头，有心体验一下，买通船上的茶房，由茶房帮自己从船员专用通道出来，不坐电车，不打的，自己提着行李挤电车，还是顺利地找到了舅公在公共租界加尔各德路的家。好，这篇作文点明了，孙少亭老板的舅舅家地址就在今天的杭州路上，范围缩小了。郝真儒马上与公安局联系，确定是杨树浦公安局管理范围，根据作文知道，这个舅舅叫王仁樵。
    真的，柳暗花明又一村，运气出奇地好，王仁樵的家一直没动迁过，这个年近80岁的老头，一点也不糊涂，头脑清醒得很。他告诉专案组同志，王仁夫是他的弟弟，现住在北京路，当然，在他的引路下，专案组找到了王仁夫，王仁夫交待，神偷阿七确实是嵊县人，现在还在嵊县。于是，郝真儒一封绝密电报拍往嵊县公安局，让他们转交焦允俊组长。
    收到电报，大喜，立马与县公安局取得联系，不讲抓神偷阿七，只说要调查县城隍庙对面的那家香烛店，店主是陈瘸子。警方连夜动作，查明陈瘸子50出头，单身，香烛店即是家，前开店，后做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盖有两间小草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做香烛。考虑到神偷阿七有武功，全体民警持枪行动，先包围香烛店，又一踢开大门，凌晨三点，熟睡中的陈瘸子被捕，留两人搜查香烛店，其他人连夜押着陈瘸子回公安局。
    审问开始，攻心为上，焦允俊解除了对陈瘸子加用的手铐，在周边那么多支枪的威摄下，谅陈瘸子也不敢飞走。两个对面相坐，桌上有茶有烟，还端来了夜宵。
    陈瘸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不见外，烟照抽，茶照喝，还吃上了夜宵。
    焦组长说了，时间匆忙，准备不周，望谅解。
    陈瘸子笑了，香烛店近来生意不好，我已经在喝茶沫子了：“你们深更半夜地把我弄到这里来，不是光为了给我喝好茶？有话直说，不要耽误了你们的公事。”
    “好，社会上流传，江湖上有一位高手叫神偷阿七，不知陈先生是否听说过？”
    “正是在下。”陈瘸子抱了抱拳。
    焦允俊：“好，痛快，愿听下去。”
    原来陈瘸子叫陈慕仙，1900年出生在嵊县一个富裕农民家里，小学读的是私塾，毕业后进了初中，但父亲为了土地及用水之事，得罪了同村一地主，地主勾结土匪，把他们一家六口全部杀害，因陈慕仙在县城读书，逃过一劫，但家道败了。读不了书就当和尚去，两年后，为了长见识，离开寺庙云游四方，有幸遇到异人指点授艺。根据异人师傅的教晦，陈慕仙没回老家，先到宁波东钱湖岳庙一带做挑夫，练脚力，长韧性，增耐劲，每天一百多斤上肩，挑了五年。五年后进深山修炼三年，到了27岁那年出山，江湖多了一位神偷阿七，他作案的工具是自己研制的。
    这陈慕仙怪兮兮地对焦组长说，神偷一说可以理解，因为他作案的手段海内独步，无人能及，可人家为啥叫他“阿七”，他就不懂了，到现在还弄不懂，因为他排行老四，也没参加过任何帮会，异人师傅也只收过三个徒弟，他是第三个，这阿七绰号哪来的？
    当年师傅传他艺技时，问过他，愿学盗技还是暗器，他选盗技，师傅给出的条件是，每年只能作案一次，获得的财物也只能用于社会公益，比如修桥铺路之类的。陈慕仙供述，南京中央饭店的窃案是他做的，杭州吓退舟山百帆王是他干的，主要是认为江湖争斗不应有，没益处，故平息了这起纠纷。陈慕仙讲了，神偷也不是真的，在做第四次案件时，他被人盯上了自己还不知，在旅馆住下后，密探打电话被张啸林一个手下听到，是张啸林及时出手救了自己。他欠了张啸林一个人情，但当张啸林成为汉奸时，派人来请他出山，他以自己成为瘸子了，加以拒绝，他不想做汉奸。
    抗战爆发时，他从杭州返回嵊县，在慈溪被国民党抓了，强行做挑夫，一天途中，遭日本鬼子飞机轰炸扫射，右腿伤了，医好后成了瘸子，从此告别江湖，在嵊县开了一家香烛店谋生至今。
    “陈先生，请问，近期你离开过嵊县到外地去过没有？”焦问。
    “没有，腿瘸了，行动也不方便了。”
    “那么，怎么能证明，你就是神偷阿七？能否，让我们开开眼？”焦又问。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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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这时，门外进来在香烛店搜查的组员，他向焦组长耳边汇报，即一无收获。
    是的，怎么能证明，你陈瘸子就是神偷阿七？专案组在破案中，已经在杭州遇到过假神偷阿七曾钟，谁能保证眼前这个是真的神偷阿七，为了扬名一本万利，社会上没完没了地会出现“李鬼”。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要用事实来证明我就是那个所谓的神偷阿七。”
    此时，一间才十来平度方的审讯室内，屋子中间放了一间桌子，房间内算上陈慕仙已有十来个人，当中就有嵊县来支援的民警同志，这么多人站在同一屋内，连转个身都拥挤。只见陈慕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突地迈步，离开原地，在屋内民警们中间象疾风，又似闪电般地穿棱来回，瞬间回到桌前，坐下，把一把手枪套着皮枪套放在桌子上，一声“献丑”。焦组长目光一扫：“这枪是哪位的？”
    在场的哪些个不惊，哪个不呆，动作太快了吧，大家忙用手去摸自己的手枪，其中一位摸了个空，枪没了，只是腰上一根腰皮带绑紧了，才致使连接枪套的皮带没掉下来，皮带的两端已被割断，一下子脸色灰白，凭一个民警的警觉，还是保不住自己的手枪，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呀，此人有一副恨不得有条地缝好钻进去的样子。
    焦组长取来手枪皮带仔细查看，同志们也挤过来看，皮带的断口显然是“快口”所为，不是剪断的。陈慕仙被捕时，浑身上下是搜过身的，不可能再藏匿有利器，那么要用于割断手枪皮套连着的皮带的“快口”哪来的？这“快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来作案，又怎么能一眨那间把“快口”放回原处，这一切是在迅速移动中完成的，是在经过专业训练的民警眼皮之底下完成的，特别是，是焦组长提议让他表演的，好家伙，厉害了，自己选定的节目，竟然也没看明白，没看仔细。
    焦允俊开口了：“陈先生高招，你刚才说，受异人师傅的指点，你自制了不少独门行窃的工具，那么，这些工具藏在哪了？很抱歉，我们对你的香烛店进行了搜查，没发现。”
    陈瘸子嘿嘿一笑：“我猜测你们已经搜查过香烛店了，没用，因为我残废后，决定退出江湖，这些工具让我毁了，但是，这些工具的式样和打造的方法，还在我的脑海之中，如果你认为有用，我可以画给你。但有了这些工具还不行，使用的人必须要拥有一定的技能基础，不是人人都能用的。”
    焦组长：“先生，你不可能全部都毁了，至少现在你的身上还有，只是我们不知道你藏在哪了？”
    “好眼力。”陈慕仙伸出左手，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白铜打造的戒指，上面有一个“V”形图案，这种戒指是抗战胜利后，全国各地金店银楼普遍出售的纪念戒指，有白金、黄金、白银、白铜四种，有钱的买贵的，钱少的买白铜，不稀罕，多了去了。焦允俊看见陈慕仙亮出这枚戒指，心中有疑问，这有什么奥秘？只见陈慕仙用右手对准白铜戒指上的“V”形图案轻轻一板，里头竟然露出了街头补鞋匠常用的细如纳鞋针大小的一枚“快口”，陈瘸子合上“V”形图案还了原，把摘了下来，递给焦允俊。
    焦允俊好奇地把戒指打开，仔细看里面的“藏针”，那是一枚三梭形状的针尖，但针尖不是圆的，而是扁的，如果把它放大，就是一把既能垂直刺入又能进行横向切割的特制工具，刚才陈慕仙就是用它表演的。这特制工具加这一手技艺，说说容易，做起来，在场的人，没一个胜任。
    只能用“佩服”两个字来表达了。陈慕仙讲了，抗战结束后，嵊县商会给每一户商家发了一枚白铜戒指作纪念，陈瘸子是开香烛店的，也算是一户商家，也得到了一枚，他手痒痒，动手改制了这个相当隐蔽的“快口”，这枚“快口”舍不得扔掉、毁掉，就留了下来。
    焦允俊抓住时机问了一句：“陈先生最近出过门吗？”
    “我自残废后，至今都没有离开过嵊县一步。”
    “那么，你有这方面的徒弟吗？”
    “慕仙遵奉师傅的教训，这不是什么好技艺，要误人子弟，故从没收过徒弟。”
    完了，神偷阿七陈慕仙，多年未离开过嵊县远出，又没收过徒弟授艺，这不是明摆着，在金仁泰百货行百货促销活动时，曾经出现过另一位神偷阿七，也就是讲，江湖上假的神偷阿七不止曾钟一个，另有其人。头痛了！头大了！专案组的人，面面相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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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这事整得，令人窒息，专案组飞来福州到现在都已经是11月15日了，半个月过去了，密件没找到，那个丁行海推测是神偷阿七作的案，可神偷阿七出现了两个，曾钟是假的神偷阿七，陈慕仙是真的，可人家多年都没离开过嵊县了，如果象丁行海确定的那样，怎么说来，还有第三个神偷阿七。丁行海确定10月31日密件失窃应该是神偷阿七作的案，除了他，没人能下得了手，这手段要多高明有多高明。可这存在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难题，即神偷阿七做了案，窃了那个包，那么，人也好，挎包也好，是怎么离开现场的？
    现场内外都查了个底朝天，许多人反映，在解锦书和三个汉子冲出百货行之前，只有一个瘦高个闯了出来，这个廋高个燕飞矶也找到了，不是他做的案。这么说来，窃贼一定还是在百货行内，外逃是不可能的了，应该是“内遁”，内遁就是作案后，进入只有内部员工才能进入的柜台里面的区域，然后进入货行内部，这个金仁泰货行没有后门，最多只能攀墙越脊，也就是象燕子那样“飞”走，可这套操作，现场有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看见那。飞檐走壁是听说了，但不能呀，难道福州也有崂山道士？会穿墙术，穿墙遁去了？
    可有组员提醒，共产党人讲的是唯物主义，不能宣扬这种没影的事。焦允俊说了，难道神偷阿七作案时，现场还有同伙？这个想法太勉强了，高手作案还要别人掩护？也就是神偷阿七窃到挎包后，悄悄往外传递，几个人一转手，转到门口，门口的那个同伙到手后，悄悄地遁逃了。
    焦组长又约陈慕仙谈话，他直接告诉陈瘸子，10月31日在福州金仁泰百货行发生过一起用“狸猫换太子”的案件，失窃挎包一只，内藏什么东西不知，失主的身份暂时保密，让陈慕仙帮助分析一下，江湖上得了这种“道”的人还有谁？陈瘸子一听，倒吸一口冷气，自己金盆洗手十多年了，江湖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焦同志，福州那起作案手法与我相同，怪不得你们会怀疑到我头上，这种手法，其实不难，可以无师自通，关键是必须有多年打下的基础，这基础也不是那么好练的。我离开师傅后，遵循师傅教导，我做挑夫五年，练脚力，担子要重，步子要稳，肩头压担，手中还必须拿物，这物还要越轻越好，走的路，还需不平坦，走路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还是打基础的一小部分。相当于“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做一个厉害的小偷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焦问：“会不会是你的同门师兄？”
    “不可能，我是师傅的第三个关门徒弟，前面两个，一个为了情自杀了，另一个到海外去了，就是在，也应该有70多岁了。福州的那个，我估计是自学成才。”
    焦允俊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神偷阿七就是窃贼中的专家，就象盗墓贼就是考古专家一个师傅，能不能把陈慕仙请到福州帮着破案，让他帮着掌掌眼，兴许专案组忽视了的地方，恰恰就被他发现了，也有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这是一件大事，华东公安部的专案组加入进一个神偷阿七，不是他一个小组长能拍板的。
    焦允俊对陈慕仙讲，先请他吃东西，再好好休息一下，案子正在调查中，你还不能自由活动，这是公安的规矩。是的，公安局的网都撒出去了，对陈慕仙的社会关系，这些年有否外出、香烛店经营状况，陈瘸子的经济状况，身体状况等等，都进行了摸查。结果来了，没发现异常情况，与陈慕仙阵述的一个样。于是，专案组碰头后，向上级拍了一封电报，要求陈慕仙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参加对福州的破案工作。领导回电：“对陈允许有条件使用，但必须严加监督，不得放纵。”
    对陈慕仙讲了，他却不肯去福州，他说，身份既然已经暴露，解放前是做过一些案子，你们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如果不抓不判，单单叫他一起到福州去，算啥？
   专案组分析，象这么高级的神偷，好的是面子，这次抓进专案组了，给个说法呗。 焦组长与嵊县公安局一商议，由嵊县公安局出面，给了一份书面材料，即陈慕仙协助公安局破案，立功受奖，解放前作的案子既往不咎。好嘞，军用专机把一行人，带上陈慕仙，又飞回了福州。
    兜了一大圈，又兜回到原点了，焦与陈商议，陈慕仙的意见，能否让他看一看挎包割断的背带，当面细看背带割断的茬口。这些物件都保管在陆局长的保险箱里，马上取来，高手看东西就是不一样，隔行如隔山那，陈慕仙一看，讲这个窃贼是半路出家，自学成才还处在初级阶段，即小毛贼一个，还没“上道”。陈让专案组的人看，在嵊县审讯室里，陈慕仙用“快口”割断的手枪大部分背带，茬口平整光滑，而在金仁泰里解专员被割断的背带茬口有断层痕迹，换句话讲，解锦书挎包的背带被人连割三次才割断的。
    “那么，依陈先生所见，案犯连发三刀，是偷窃技艺问题还是快口工具问题？”有组员问了。
    “应该是技术不到家所致，此人肯定听说过江湖上有人用此法作案，故自学练习，但手上功力不够，碰上这根背带厚，里面还缠有钢丝，只好分三次割断皮带了。”
    “陈先生，他的作案工具怎么样？”有专案组员问。
    陈瘸子：“从茬口来看，这人作案的工具象似医用手术刀，但是特制的，为了用劲，这工具的刀柄可能还有压花或者雕花工艺，能增加手指和刀柄之间的摩擦力。这快口的钢质不错，应该是国外进口的特种合金钢，我们叫精钢，又硬又韧，虽然贵，但这种钢，市面上应该可以买得到。”
    那么，是谁作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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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焦：“陈先生，以你高见，应该怎样查找这个作案人？”
    陈慕仙不语，哪有那么简单破案的？
    把陈慕仙送下去休息，专案组同志们展开了讨论。
    有人提议从快口原材料着手进行调查，精钢来源广泛，到哪查去？
    有人认为，既然不是神偷阿七作的案，这个作案人是流窜犯，他也算是一个高手，初到福州，按江湖规矩，他要拜码头的，能否从福州地面上大佬处了解一下。有人认为不可能，那么大的一起案子，前面一大批人都审问了，没有讲起有人拜码头之事。
    这时，联络员出现，讲，陈慕仙有事相商。这可乐坏了焦允俊，陈慕仙毕竟是黑道上混出名来了的，熟知黑道上的事。原来，陈慕仙回到休息处，想了又想，思了又思，最终认准一点。他对焦说：“我听说，10月31日金仁泰案发那天，你们的同志先回到大门口，拦住了要出去的顾客，等公安民警和解放军来了后，对每一位顾客都进行了搜身和信息登记，没发现作案工具，因为当时不知道这就是作案工具，也因为作案的工具很小没注意。那些顾客是不是全部是福州市区的居民？”
    “是的。”
    “焦组长，请你看看我的手指。”陈慕仙伸出左手无名指，靠近手掌那一段的手指皮肤，明显与其它部位不同，颜色暗红，摸上去坚硬。“我已经有十二年没下手作案了，也没有再去练习手法，这么多年过去了，手指还是这样。那个作案的人，用的工具与我不一样，他应该是用两手指捏着刀柄下手，不管是用左手还是右手，长期苦练，两手指应该留下明显的痕迹，干我们这一行的，这种痕迹终生不褪。”
    焦允俊说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重新对那些登记过的人进行调查，只要发现哪个人的手指头有异样，他就是作案人。”
    边上的郝真儒讲：“那么对百货行的员工也应该检查，听说，今天百货行的人都集中在老板家，商量联名给公安局陆局长写信，要求补发自案发起停业期间的生活费。”
    焦组长下令，分头行动，由焦组长亲自到金仁泰，一检查，所有人的手指头都很正常，没有厚厚的老茧。对那天在场的顾客摸了底，全部集中在全市五个区，由公安局和派出所通知居委会，让那些顾客到分局集中查验，结果那，一一查下来，没有发现异常。这就怪了，焦允俊下令，专案组同志全部沉到五个分局里，暂时不让那些顾客离开，他所担心的是，其中有人买通他人顶包，自己不参加，让别人去分局代替冒名检查。是的，这种冒名顶替的事，至今还有，如酒驾查到了，让边上的人代替，体检时让人冒名，都有。焦组长告诉专案组同志们，对全部顾客的身份进行重新核实。
    这一招厉害那，结果在小桥公安分局查出来了，民警老唐发现，一个叫邢开先的顾客名不符实，又是一个“李鬼”。邢开先，22岁，无业，因从小父亲早亡，他12岁进寺庙做和尚，18岁还俗，据说在庙里学过气功和散打有武功，还俗后照常练武没断过，常与人过手，以武会友，故也有一份不合法的经济收入，生活上也过得去。
    今天来冒名顶替的是邻居小王，揭穿了，对不起，小王被请到隔壁房子里去。据小王交待，今天他正好休息在家，正和人在家里下棋，邢开先来了，说居委会通知他到分局接受检查，可今天刚好约好与人相亲，去不了了，请小王代一下，小王与邢开先也是朋友，认为朋友有事，理应帮忙，再说不就是邢开先在金仁泰买了一些便宜货的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答应下来，前来应验。
    民警老唐脸挂不住了，认为自己工作没做到位，发生了冒名顶替的事，差点误解了大事，表示自己马上到邢家去，把邢开先去叫来。专案组员老沙说，反正其他人都查完了，我也没事，就与你一起去吧，他有直觉，这邢开先有问题。
    邢开先不在家，他母亲说了，儿子出去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小邢有女朋友吗？”
    邢母讲：“他连一个工作都没有，谁肯嫁给他。”
    老沙马上打电话给焦允俊，焦带着人很快来到小桥分局，要求分局组织力量马上查找邢开先的下落，他自己赶到邢开先的家进行搜查。结果，在邢开先独住的后院小屋内，发现了陈慕仙推测的三件微型“快口”，即偷窃用的工具，但是没发现解书失窃的挎包，好高兴呀，又一个神偷阿七快找到了。
    当晚七时，有消息传来，在“如意菜馆”后院包房内，发现了邢开先的尸体。
    哎呀，又被人早先了一步，邢开先是自杀还是他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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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友（加友）

精彩故事，天天相伴，真赞。

广鸟

                                             二十一
    眨那间，焦允俊等一行又云集到了“如意菜馆”，如意菜馆被最早赶到的民警包围起来，现场严密封锁，菜馆老板和员工，包括正在用餐的顾客，全部被控制，等着专案组。
    审讯开始，据菜馆员工讲，邢开先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每个月总要来那么一两次，每次来，都要指定的小包厢，就是那间靠近后门的一间。今天下午，邢开先是六点半过来的，还在老地方，先点了四菜加两瓶酒，关照送一壶茶两只杯子过来，等客人到了后再上酒菜。员工老金听了，马上送去茶壶和杯子，在前面忙活，过了好一阵子，没见邢开先吩咐，就到后面来问，一推开包厢的门，就有一股血腥味传来，一看，邢开先已经倒毙了，还能咋的？报警呗。
    专案组的人查看现场，分析了一下。大约老金离开不久，邢开先的朋友是从后门进来了，当刑开先为他倒茶时，客人对准他的后脑，用钝器猛力打击，邢开先手里的茶壶和杯子滚落地下，打的粉碎，邢开先的身子往前扑倒在桌子上。谁是凶手？包厢地面砖上留下了凶手的鞋印，据推测，凶手应该高有1.7米左右，作案时穿的是一双鞋底后跟钉了胶皮掌的布鞋。焦允俊最感兴趣的是，检查了死者的双手，发现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前端，皮肤确有神偷阿七讲的苦练技艺留下的痕迹，后向邢开先亲友证实，邢开先习惯用右手，这样说来，邢开先应该是那天在金仁泰作案的案犯，一个又是假的神偷阿七。
    好不容易找到案犯，案犯却被人灭口了，大家认为，杀人凶手赶在专案组到来之前，把邢开先干掉，必须要具备三个条件：一、能在第一时间里知道专案组正在调查手指痕迹。二、凶手知道专案组要行动了，但他有时间去通风报信。三、对邢开先这样有武功的练家子，具有一击必死的本事。谁具有这样的条件？凶手是如何知道专案组查手指痕迹的。专案组共七人不可能泄密，陈慕仙受到严密监视不可能泄密。公安局的民警知道要查手指痕迹，但不知道为什么要查手指痕迹，泄密不可能从内部流出去。那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量？只有一种可能，即就是在接受核查手指痕迹的人，中间有一人泄露出去的。泄密人在核查人的中间。
    手指核查是分两部分进行的，金仁泰老板和店员是一部分，他们是很快核查完了的，因为刚好他们在老板那里集中商量写信要补贴的问题。邢开先所在分局核查较晚，派出所通知居委会，居委会要把那么多顾客通知到，要花时间的，当邢开先接到通知，请小王代替自己去，说明他已经得到信息了，那么，他是从哪里得知的？金仁泰，只有从金仁泰那里得到信息，金仁泰八个人中间，有一个人通知了邢开先，问题就出在金仁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有一个专案组员对身高好象有一种敏感，他说，凶手身高1.7米，金仁泰包括老板在内共八人，只有三个人符合，是店员黄有才、钱鑫，还有帐房先生丁行海，这三人中，丁行海会武。哈哈，当初就是丁行海提出，此案是神偷阿七所为，把专案组引向南京、杭州、宁波，直至嵊县，白白地浪费掉半个多月。
    凌晨两点，三路出击，在民警配合下，把黄有才、钱鑫、丁行海带到公安分局。在公安分局内部，已经备好了好几辆汽车、摩托车，一旦涉案人提出与报信无关可找证明人的话，车辆马上可出动。这样，几经折腾下来，丁行海招供了，策划并指挥窃取密件的幕后人是丁行海，下手的是邢开先。
    丁行海有一个妹夫叫尤重镇，系军统特务，丁的妹妹早已过世，但妹夫找上门来了。原来淮海战役后，军统开始安排特务潜伏工作，尤重镇负责的是东南沿海闵浙两省的潜伏任务，他知道丁行海在海盗中干过，请他“出山”干特务工作。丁行海也怕，不愿意干，尤重镇同意他不加入特务组织，做外围也行，主要是搜集情报，但威迫他，如果退出，马上“封口”，丁行海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丁行海是没有加入特务组织的编外特务，密件失窃背后，还是有国民党特务的影子。
    丁行海自己不想出手，但他想到了一个“替身”，就是邢开先。丁行海与邢开先的父亲邢嘉聪是好朋友，邢嘉聪去世，后事还是丁行海给办理的。以后，丁与邢家仍有往来，邢开先想出家做和尚，是丁行海帮着联系的寺庙，又找了一位会武术、脾气好的僧人做师父，传了一手邢开先气功和武术，还俗后，丁行海对他的帮助还不少，多次介绍工作给他。可邢开先随便做哪一行，时间都不长，“没有公子命，却有公子病”，这样的“烂泥扶不上墙”，丁也不生气，还是经常找他喝酒聊天。邢开先把他当作忘年交，愿意听丁的差遣，心中有事也愿意向他诉说。
    有一次喝酒中，丁行海向他讲起了江湖传闻的神偷阿七，邢开先竟然把神偷阿七当成了偶像，还与丁一起探讨神偷阿七是如何练成高手的，后来才知道，邢开先自己在琢磨了，自学做快口工具，自己用快口练割包。大约两年前，丁去邢家，邢母不在，他熟门熟路，自己走到后院，看见小邢正在苦练快口划皮囊之术，冷不防被丁发现，求丁行海保密，丁不仅一口答应，还送给他一些精钢原料做快口用，这样一来，一个愿帮，一个愿学的假神偷阿七产生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