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边回想录》之七

余姚康健

小说连载
      《支边回想录》七
                  一一康    健

十七、大岚新农村
        对琼芳的联系，顾锋总感到难以进行。她家居住余姚山村，又一直与姐弟同学们没有联系，连电话号码都找不到。再因在顾锋的内心中，一种分別半个世纪的牵挂还在，一种为她婉惜的思念还在。他多么想尽快得到琼芳的电话号码，尽快知晓她的近况。但是，顾锋隐约中也有害怕，有一种害怕重新回顾旧时情景，一种害怕重新体会旧时痛苦的复杂心情。英芳通过电话长谈后，知道了三姐以及全家的基本情况。
       改革开放的新局面，让全国都有了新的变化，并且乡村的变化速度超过大城市。余姚大岚山的变化也是惊人，青山绿水的自然环境，处处是宝。花木、茶叶、樱桃、毛竹制品、毛笋和许多农副产品都是农家的生财之道。村村通公路、有公交车，更便于物资运输和对外业务联系。过去一些茅草屋和低矮的住房不见了。村民住进了高大宽阔的新居，有的甚至是别墅式庭院。自驾轿车、电动车或电动三轮车，是常见的交通工具。衣着打份也与城里人一样，电话、电脑、手机和QQ微信上网聊天普及，也不用烦愁信号差、接收不便和网络流量拥挤。大岚山上的旅游开发也紧跟形势，有丹山赤水的自然景色，也有古村落、书画院等人文景点。大岚又是从红色革命揺蓝梁弄，转到四明山众景区的必经之路。每年吸引着很多附近和宁波、杭州、上海等地的游客。山村变样了，人们闭塞的思想也开放了。   
        当英芳与三姐的大女婿联上电话后，接着也打通了三姐的手机。两姐妹异常激动，在手机两端唏嘘不已，流泪交谈。英芳详细了解三姐的身体、生活和子女情况。也知道三姐还只是在用老年手机，不能上网微信聊天。在傍边的外甥沪生赶紧说，明天给妈妈买只智能手机。英芳一直打到自己的手机无电，才结束通话。后来又把三姐的全家信息告诉顾锋，进行信息登记。

十八、琼芳全家人
        琼芳现在身体还行，就是人显消瘦，头晕心绞痛的老毛病还时有发生。家里的生活条件改善了，住在三间二层楼房，前有池塘，后有竹山。大女儿翠娣现年50岁，婚嫁当地柿林村的沈忠良。她们已有两个女儿，也有个六岁的外孙儿。琼芳她们已是四代见面。大女婿是大岚山“丹山赤水”景点的负责人，大女儿就经营柿林村的农家乐。她们家离金钱岗村也就三四里路，经常来娘家走动。二女儿招娣也有48岁了，丈夫是梁弄镇政府的副镇长，她们住在梁弄正蒙街上。她们的儿子也有25岁，在余姚城区的房地产公司上班，并在余姚有一套120平方的住宅房，已装修。两夫妻也常去余姚城区居住。三女儿沪花走出大山多年，现住在宁波。丈夫开了家消防阀门公司，年营业收入也有四五千万。丈夫管销售、采购和生产，沪花管财务和仓库物资供应。她们也有一个儿子在澳洲留学。琼芳的儿子沪生，现在是"四明山花木经营公司”的董事长。他们的公司是从花木专业户，逐渐扩大为经营公司。利用四明山的自然资源，多种经营花木、绿茶、白茶、竹制品和竹笋制品，销往全国各地。也有部分外销。

十九、存在决定意识
        琼芳的儿女们应该是大岚山的头面人物，对外放开门户、联系经营是常态。但就在父亲的孤僻管制下，养成了不与宁波亲眷联系的怪现象。到了志方四十岁那年，父亲阿狗因病去世。可能志方已是不惑之年，也可能是老父过世，家庭的大事落到自己身上，他对琼芳的的态度有所改变。他开始关心琼芳的身体，让她少干重活。他也深情地对琼芳说道，那三个女儿都是我们的亲生骨肉，我不会怪你的，你心里不要难过。当村民羡慕志方有个漂亮能干的城里老婆时，他会很高兴，但别人对琼芳多看一眼时，他就会吃醋，就会生气。所以他对琼芳关爱的同时，也规定她不准与别的男人讲话，还规定家中不让外人上门作客。儿女们小时也就憋屈地过着，一到青春时期，就会对志方那套家规，有逆反心理。等到第三代长大，孩子們会背地说道他，还会骂他“白头翁”。这时的志方也会反思自己异常的规定。当志方听到儿子说宁波四姨来电话时，他不加理睬。但他还是在一傍侧着耳朵，听琼芳姐妹俩的聊天内容。什么智能手机呀，什么微信上网聊天呀，什么参加微信群呀？又是什么同学聚会呀，旅游呀。志方一直听到那边说手机没电了为止。
        听了电话以后，他那臭毛病又上来了，狠狠地着对琼芳说：“这之宁波打电话矣好够，乱七八糟的人毛打。活有微信啊，聚会啊，弄勿来够”。在志方的脑海中，又有出现了顾锋的印象，这个“乱七八糟”人，就是指顾锋。琼芳听之忍之，而沪生忍不住了：“阿爹，侬杂会界背时滴得了。奈毛几，生宁勿会上微信、同学聚会、旅游呀？”接着说：“阿爹，侬自家勿会弄，阿拉姆嬷是高中生，侬杂好叫其也勿西弄？”说得志方把门一关，走进房间里去了。
        马克思唯物主义理论中，有“存在决定意识”的论断。也就是说，社会生活的实际存在，会决定人们的思想意识。随着社会的发展开放，随着偏僻山村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村民也接受了新的意识、新的心态和新生活方式。那些偏执顽固的守旧的思想意识没有了市场，没有了存在的环境。就说志方吧，他早已扔掉那顶藏污纳垢的臭帽子。染黑头发已成十多年的习惯，身上的怪味也少了。后来沪生又新买了华为4G手机，为妈妈装好QQ和微信软件，新建QQ和微信朋友聊天。他深知妈妈几十年中的委屈，多么愿望妈妈晚年幸福、快乐

二十、顾锋的网联
        顾锋悉知琼芳的电话号码后，就用短信确认，并加为微信朋友。刚开始微信聊天，少不了相互寒暄，互问近况和身体状况。有一天，琼芳在聊天中，突然问顾锋：你在家属群里公开的日记中，有一首七绝诗是否改了一个字？顾锋想，自己五十年前的一首小诗，能被对方指出改了一个字。这是什么情绪支配的？后细聊才知对方曾长期保留此信。顾锋十分感动，一种青春激情涌上心头，一番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过去一直想不透的情节，终于在五十年后才弄明白。他从少时的情窦初开到暗恋思念，总认为那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至今才知道对方的深情厚谊，才知道对方收到自己的信后，曾经痛哭欲绝，决心共同支边黑龙江。
        人往往这样，虽然年已古稀，过往的情愫不会重现。但年轻时刻骨铭心的情感，不会轻易遗忘，也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对钟情的对方淡薄无情。诗曰：
“有一种爱历久弥坚，
半世纪坎坷分离，
迟暮没断爱恋。
劝保健，
心中世上最美。”

        人有万般爱，情有千千结。就这样两人无话不谈。琼芳说到了自己的命运，是老天的安排。说到生有三女一儿时，又戏说自己是生育机器。也说到自己有时在念佛。顾锋惊呆了，不觉哀从心起，怎么一个大宁波的高中生，竟然会在小山村里吃素念佛？过去书本学习的唯物论，扔到那里去了？她既说自己跟不上形势，陌生网络微信，落后算了，不想再学习。又赞赏顾锋快乐晚年生活的新观念和新思路。表扬他为建立家属群和同学群的辛勤努力，创作并发表新殷的文学诗词作品。顾锋感到琼芳是否在闭塞的环境下，在艰辛的生活遭遇中，心理显得矛盾和纠结？但又感到她有时也心思慎密，微信聊天时较为敏捷，一种同学时期活泼、乐观的个性还在。
        当她说自己夫妻不和时，顾锋也几次提醒她，家庭是生活的港湾，只有家庭生活的安定，才能有自己的精神向往。要发挥自己的智慧，妥然处理好夫妻关系。当琼芳退出微信家属群和同学群时，顾锋用电话问她退群原因，她说自己抗不住志方坚决要她退群的折磨，为了家庭她屈服了。当顾锋问她为何要设微信黑名单时？她答复，那是志方乘她手机充电时，叫邻居搞的。她又说，愿你我纯洁的友谊和清白的初恋，永远珍藏在心底吧。顾锋又悲哀了，为一个曾经爱恋过的人，遭受家庭冷暴力而悲哀，为一个曾经聪明活泼的老同学，现在既顺从又逆反的处事方式而悲哀。顾锋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不给她增加精神压力，中断与她的联系为好。然后删掉了微信朋友和电话号码。有时放弃爱着的对方，也是一种爱的方式。让年青时的美好印象存封心底吧！

      我们的“网恋"
不是朦胧的情窦初开，
不是浪漫的一见钟情，
不是暗恋的沉默少言，
不是分离的遥寄思念。

不呵不！
那是熟悉半世的知己，
那是不改初衷的网联。
那是偶尔联系的欣喜，
那是心灵创伤的抚慰。

是互诉衷肠的聊谈，
是真情实意的关爱，
是历久弥坚的维系，
是精神向往的升华。

历史的沧桑悲哀，
造成情感的不舍和无奈。珍贵珍爱珍藏吧，
愿今生难忘，网恋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