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杭州的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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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习俗正在悄悄地改变，就拿大家熟悉的过年方式来讲，一年年几乎没有太大变化，但若是与十几年前的过年来对照，变化就很大了。这种变化来自社会的发展、人的思想观念更新、生活节奏加快等方面因素决定。常听身边的老人们说：“现在过年，总缺少点过去那种年味儿！”什么叫年味儿？年味儿又是什么？见仁见智。

年味儿可从吃、穿、玩三个方面去体会：即大年卅日的吃，大年初一的穿，整个过年中的玩耍。每当人们吃过腊八粥，年味儿就一天天加浓，到了年三十日晚上，年味儿进入高潮阶段，过了正月十五，看过花灯、闹元宵以后，整个过年就宣告结束，前后时间长达4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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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民以食为天

一年中最丰盛之餐，莫过于年三十日晚上那一顿，这是几千年传统习俗。过年时突出一个吃字：一是祭典需要，感谢祖宗的恩惠；二是孝道行为，给老人和孩子先享用；三是天伦之乐，合家团聚，养精蓄锐，为来年做准备。

年三十祭祖在深夜子时

1956年我在萧山大伯家，乡下过年当时老规矩很多。比如年三十吃团圆饭，家庭主妇预先把一切准备好，家人们落座吃饭，就不能单独起身，这象征着合家团圆。我当时不懂得那一套，一不小心筷子落地，气得大妈飘来白眼，是大伯捡起筷子，此事就算过去了。我那年分到压岁钱2分、外加三颗水果糖，这是山村孩子的统一标准，不足为奇。

真正的祭祖在深夜子时，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前桌的大红托盘内，摆放一只生猪头，猪嘴巴里横咬着一条猪尾巴，表示有头有尾；一只托盘放着一条活鲤鱼，眼睛上贴着红纸，表示年年有余；一只托盘装着一只大公鸡，尾巴上留着三根长尾毛，意味深长；一只托盘中装着圆盘年糕，叠成九层宝塔形状，如此等等，都是专门供奉年菩萨生鲜荤腥。靠门口后桌央摆着三荤三素熟菜和糕点水果，四周围着酒杯和筷子，这是专门祭奠祖宗的。桌子两边摆着四张长条凳。厅堂上点着一对长六两红烛，中间插有九支香，左边锡壶内装满绍兴黄酒。左上角放着一把剪刀和一碗水，专门用来剪蜡烛芯用的，两侧板壁上高挂四盏煤油灯，灯光和烛光照得大厅一片辉煌。

祭祀活动由男丁主持，妇女在灶台当后勤。大伯看了一下怀表说：“时辰已到，祭祀活动开始。”他行三拜九叩大礼，口中念念有词，接着让男孩子效仿他的一举一动叩拜。大伯用锡壶一轮又一轮给祖宗添酒。而女孩子跟着家庭主妇，把一张张剪成饼干一般的大红纸，贴在大件家具上，如灶台、橱柜、水缸，以及其它桌、椅、板、凳等家具上，这些静态器具贴上大红纸片后，给家中增添诸多的喜庆。

山区过年还有另一个习俗，家家户户从年三十日至大年初三，家里不准扫地，在无奈的情况之下，只好用扫帚从外往里扫，把垃圾堆积在房角，过了初三再统一清除，这种习俗一直流传至今，表示家中的财富不可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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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排队买肉

上个世纪60年代初，物资贫乏，有钱也买不到物品。居民每人每月24斤粮票、1斤糕饼票、4两肉票、半斤油票，柴米油盐酱、烟酒糖茶饼等，凡事紧缺之物都凭票证供应。为了过个像样的年，家家户户入冬就开始精打细算、熬吃省用，筹备过年的物资。在众多的排队购物中，最难忘的就是夜晚到肉店门口排队买生猪头的情景。

初级阶段：傍晚先在肉店门口放只破篮子或者是破脸盆，有时干脆搬块砖头和石头放着凑数。只要与前后队伍的人打过招呼，大家认可你排第几位即可。晚上九点前后，小伙伴们聚集在肉店门口玩耍。借着微弱路灯光，男孩子们玩抓抓儿、躲猫猫、拍洋片儿活动；女孩子们玩着猜木头人、踢毽子、跳牛皮筋等比较文雅的活动。

难熬阶段：到半夜天寒地冻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听长者讲故事、说“大头天话”，或者猜字谜和灯谜等活动。当大家疲惫时，就一个个缩头缩脑，坐在小竹椅、木板凳上背靠着门板开始打瞌睡。夜幕中耳边传来“楼上楼下，火蜡小心，门户关好，严防小偷。逢年过节，安全第一！”这种催眠曲伴随排队的孩子进入梦乡。我当时穿着父亲旧棉袍、围着母亲纱巾、套着外婆蚌壳棉鞋，头上戴着外公罗宋帽。为买半爿生猪头肉，全副武装，在肉店门口苦苦守候一整夜。

关键时刻：黎明五点钟，肉店职工上班，从门板缝隙中透岀白炽日光灯，光线中夹带着“啪！啪！啪！”肉店倌大刀阔斧劈猪头的声音。这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彻底赶跑了门口排队人的“瞌睡鬼”。顿时肉门口又开始喧哗起来。五点半钟后，真正的主角登场，大人们带着钱包和竹篮子，前来顶替各家孩子。也就在这交接班时刻，肉店门口往往会发生短暂的骚动，总有人想投机取巧。不仅会有争吵，甚至发生动手动脚的现象。家长们就是岀于这种原因，要求街坊邻里孩子们结伴去排队买生猪头肉，这样既保障孩子们安全，又显示街坊孩子的整体实力，不给他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

为啥要如此热衷于买生猪头肉？当年一张肉票最初买2两肉，如果买带骨头猪头肉有半斤。因每天供应的生猪头限量，所以每个人只能买半爿猪头。到年边排生猪头的人多，于是就得去到熬夜。那年头家门口挂着腌的、酱的、醉和腊的猪头肉，已经成了一道春节前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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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时俱进话年味儿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是新老交替阶段，杭州过年既有传统大钵 头冷菜，也流行的现炒现吃。记得家里请客吃饭时，冷盘有：海蜇头、皮蛋、油汆花生、五餐肉、龙虾片、八宝菜；熟炒有：炒腰花、目鱼圈、宫保鸡丁、霸王别姬、百鸟朝凤、火腿肉沫豆腐、香菇炒青菜、大汤黄鱼等。

跨入本世纪，人们生活节奏加快，过年和吃年夜饭的方式开始转变。城里人流行到馆子店吃年夜饭，大年三十晚上，家人们从四面八方聚集某餐厅，祖孙三代团聚一堂，共享美味佳肴，家人们共同祝愿新年吉祥如意！团聚的高潮就在此起彼伏手机抢红包上。

现代人对吃的方面发生根本变化，大鱼大肉无人问冿，野菜粗食登上大雅之堂。讲究吃的绿色，环保，清淡，要求吃岀个健康身体来。杭城流行一句话时髦语言：每逢佳节重四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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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 大年初一穿戴新

俗话说“大年初一穿戴新，一年之中有自信。”寓意着新年新气象，不管大人和小孩，过新年讲究从头新到脚。让他人看得亮丽、自己感到很神气、也是家庭殷实的标记。

熬到过年穿新衣

在记忆中，我当时住的仁和仓桥，穷苦人家多，有钱人家少，大富大贵者屈指可数。周围数百户人家中过年穿貂皮、毛料，打扮得富贵高雅只有几户大老板，而寒酸的人家四处可见。最穷苦是杨家，杨大嫂有7个儿女，因为家境贫寒，孩子穿着打补丁旧衣，男孩子夏季穿短裤，光着身子，赤着脚；大姑娘用二块大手帕制成汗衫；三九天穿两条单裤、脚下套拖鞋，头上留长发保暖。孩子们手脚的冻疮烂了，让人看得心疼。即使是这样的家景，父母亲在过年时，总是千方百计要上孩子们穿上一套新衣裳。

那年头每人每年6市尺布票，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有钱无布票还是穿不上新衣裳。当年的宣传口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对门的江阿姨有件工作服，布丁加补丁，补到看不到原有本色，这件工作服有几斤重，当年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不少家庭主妇，为了让儿女们过年穿上新衣裳，自己那套新衣服在过年穿一次，然后又收藏起来，到明年过年再新一次。

年初一从头新到脚

我家境殷实，每到大年初一，母亲会给兄弟姐妹们准备一套新衣裳、新鞋帽、新围巾等，从头新到脚。但我最怕穿新棉鞋和新袜子。因为新棉鞋焐得脚上冻疮发痒，痒得难受。过年时穿上新线袜，很快就会与烂冻疮粘在一起，到晚上脱袜子时，如糖饼儿粘芝麻，根本脱不下来。有经验的人先用温水将冻疮泡软，然后，轻手轻脚地把线袜与冻疮分离，一般要花费半个小时。

过年新衣裳对我来说是很短暂的瞬间，用母亲的话说：“阿标的衣裳从来不是穿破的。不是撕破，就是钩破，甚至会活生生地烧出个洞来！”有一年大年初一中午，和同伴去放鞭炮。突然一个“穿天老鼠”钻进胳肢窝，很快把新衣烧出个焦洞。

我又是个“蒸笼头”，从小一玩就会失魂，脖子上的围巾不知丢掉多少块。多数都捡不回来，所以宁可出门冻着也不愿再戴围巾。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个抬不起的阿斗太子，让他吃点苦头才会长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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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 年味儿就在快乐玩耍中

过年时，人们一般会给长辈拜年、走亲访友、到同事和同学去串门等，只有小孩子的玩耍是纯粹休闲，而大人玩耍是有目的感情投资，然而年味儿就包含在这快乐的玩耍之中。

大公鸡尾巴毛是做高档毽子的优质材料

过年前夕，小姑娘们的眼睛早就盯上某大公鸡尾巴毛，这是做高档毽子优质材料，尤其是那些光泽、柔软、漂亮的萧山大种鸡的尾毛，让姑娘们看得馋涎欲滴。

过了腊月廿四，家家户户开始杀鸡杀鸭，小姑娘早早地候在边上，她们没等鸡冷透就抢先拔三根最漂亮尾毛，回家后插入新毽子底座上，才算如愿以偿。

新毽子做成后，会邀请闺蜜去鉴定性能：底座轻了空中飘逸时间长，就得换上厚重的铜钱，反之就得减轻重两。直要大家感到得心应手为止。

“一个毽子跌卜跌，马儿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另一群小姑娘们，早在空旷地带经摆开架式，尝试新牛皮筋弹性。跳牛皮筋的人从踏地一档开始，慢慢地升到头顶第九档。为了给对方造成障碍，举牛皮筋人尽量踮起脚尖。几个反复轮后，姑娘们红润的脸蛋透岀灿烂笑容，共享着新牛皮筋带来的新年快乐。

男孩子喜欢玩彩色气球（大气泡），最怕气球爆破。细心的孩子会把破气球片重新吸成小气球，像一串串葡萄悬挂在家里增加喜庆。小姑娘不会轻易放过每个小碎片，她们的玩法用嘴吸成小气球泡，在皮肤上轻轻一刮发出“吱吱吱！”的声音，给她们带来无限乐趣。

女孩子年龄大点的，会用压缩岁钱买来五彩缤纷玻璃丝，经过小巧玲珑的双手，编织出12生肖和大型动物。大摆件是馈赠新人的结婚礼物，而微妙惟肖的小动物和小玩意儿，也是讨人喜欢的抢手之物。当年人们在自行车和门钥匙上，都流行配玻璃丝编制小动物、小花朵之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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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灯圆，落灯糕，正月十五闹元宵

孩子们盼过年，不仅是为吃有穿，还能享受到过年“三天没大小”习俗。具体表述；过年头三天，孩子们既不做作业、又能睡懒觉。即使说错话、办错事，长辈们也不会生气和惩罚他们。所有孩子非常注重这三天的价值。他们一手拿一支香，一手拿着小鞭炮。迈着八字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走到东“砰”响一声，走到西又“砰”放一响，从里弄到小巷、再玩到马路旁。

但如果小伢儿过年说错话、办错事，仍然会遭受大人的重罚！原来“过年三天不能打骂孩子”只是个传说。

“上灯圆，落灯糕，正月十五闹元宵。”这是老杭州人的习俗。从正月十三上灯到十八落灯，这一周内杭城夜晚热闹非凡，人们成群结队上街看花灯、猜灯谜，到西湖边和运河码头看人家放荷花灯。家长们会根据孩子的属相，配上一盏生肖灯。让他们在大街小巷间奔跑。热忱的老人们会按照生肖秩序给孩子们排成长队，游玩空旷地带。他们仿佛在孩子身上找到自己童年的影子。

正月十五的晚上，爷爷拿出两盏漂亮的荷花灯，点上蜡烛后嘴里念念有词一番后，就把灯放后门的头河埠头水面上，任凭荷花灯自由飘去。

记忆中我喜欢追随灯光，从河埠头换到木桥头，看着荷花灯穿过木桥继续往北漂去，我再快速赶到下仓桥洋桥上，等着荷花灯慢慢向桥边靠近，摇摆漂入桥洞。一会儿灯光又从桥北端露出光亮。此刻人们看着荷花灯就拍手祝贺，光线在掌声中慢慢地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家人们一路跟踪这盏荷花灯北漂，表面上是在追灯，实质上是在护灯：一怕被人拦截；二怕被人击沉；三是在告诉他人，这是我家的是荷花灯，请街坊四邻多多关照。

在回家的路上，大妹哭着和吵闹着要带着荷花灯一起回家。奶奶总是耐心说：“好姑娘儿别着急，明去给你买好多荷花灯，好吗？”大妹说：”我不要放入河港里，我要摆在自家河埠头一个人看。”母亲满口答应，好的。此刻只要大妹不哭，哪怕是摘天上月亮，也会答应她。因为小姑娘一觉睡醒，第二天什么都忘记了。

长大后才知道，爷爷正月十五放的并非是一盏荷花灯，他是在预测来年丝绸生意行情。荷花灯亮的时间越长，就代表来年的生意越兴隆，荷花灯行程曲线越少、越顺畅、越稳健，表示来年的财富增长越稳定。

——正月十五人们玩的是灯文化，许的是心愿，期盼着来年有个好收成。

来源：杭州日报西湖副刊版   作者：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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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乡愁【转帖】

人们常常会感慨，现在生活条件是好了，但过年的年味儿却淡了很多。对于衣食住行物质上的欲求，容易得到的便不觉得珍贵，这个或者是我们今天说到年味儿的时候，会涌上一种乡愁般的情愫的缘由，我们应该到哪里去寻找年味？

“故节当歌守,新年把烛迎。冬氛恋虬箭,春色候鸡鸣。兴尽闻壶覆,宵阑见斗横。还将万亿寿,更谒九重城。”这是唐代杜审言《除夜有怀》的诗句，在一千多年以后读来，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对往昔的追忆，对未来的期待。其实，无论怎么变化，人心都是共通的。

什么是年味儿？应该是有着传统习俗和文化中约定俗成的那些，比如对长辈的孝顺和关爱，比如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和展望……但同时，它并没有固定的模式，就像我们的年夜饭，口味和地域的不同造成了它的丰富性，而说到底，它和我们的人生经历有关，对它的偏好其实是我们对故乡的眷恋：它是乡愁的一种。

   来源：杭州日报 西湖副刊版   评论员：李郁葱

大乌珠

桥工涛哥

这些年俗，富庶的人家比较讲究，贫困的人家因为置办不起往往较真不起来，也就只好量力而行。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家里大人分过压岁钱，新衣裳也难得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