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1-5-31 09:29 编辑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件难忘经历。那年八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我和同学梅君一起到张家口为单位采购原料。由于供货单位的原因，我们在张家口等了十天。张家口是国内长城最多、时代跨度最大的地区，可是我们没有心思玩，只游览一处有标志意义的大境门长城就回来了。天气热，又不惯餐餐面食，天天盼望能早点完成任务回去。 等货物装上列车的那天，我们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购了内蒙到北京的当晚火车票。售票员说这是列过路绿皮车，没有座位票的。我们听了也没太在意，吃过晚饭就去车站了。打算在车上睡个囫囵觉，到北京再转车回家。 挤上熙熙攘攘的绿皮车后，才发觉车上的旅客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整个车厢如同火柴盒一般紧密，连插足之地都难找。两人化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一点往里挤，总算找到个能够踮着脚站立的地方，行李包没处放，只得背在身上。车厢里异常闷热，弥漫着浓烈的汗酸体味，几令人窒息。我不敢挪动发涨的双腿，唯恐影响周围的人。将近一个小时熬下来，只觉得头昏目眩、四肢酸麻。拥挤情形与当年学生大串联有过之无不及。 张家口到北京将近200公里，如果换成现在的高铁，一个小时就到了。那时候坐的是绿皮车，一路下来有30个站，每站必停，少说也得6个小时。想到这么直立着还有五个多钟头，不由得心生恐惧。 我们商量，这样下去实在吃不消，到了北京必定得住旅馆休息后才能走，倒不如在下个车站下了车，待明天再走，在这里找住宿也比北京方便多了。 主意已定，就提着包想挤到车门边去，可是挤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还遭到周围人的纷纷抱怨。看来，想要正常下车已很困难。一旁有人提议我们从车窗跳出去，听上去这应该倒是一条可行的办法。 过会儿，车速放慢，前边车站到了。梅君上去拉开窗，一股清风从窗外进来，顿时感到特别舒畅，更使人产生要逃离这个环境的欲望。列车的窗门只能拉上到三分之一光景，梅君把随身的包交给我，沿着窗口哆哆嗦嗦地爬了出去，等他在落地站稳了，我再将他的包连同我的包都递给了他。 这时，列车突然起动了！这是个小站，停的时间很短。 我陡然一愣，心动骤然加速，血脉偾张直冲头顶。此时，除了身上穿的，我可是一无所有！钱钞、证件、车票、衣物都放在交给梅君的包里。假如我到下一站下车，再乘列车赶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说，回来以后也不知道梅君在那里。那时候手机还没发明出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深更半夜的上哪里找？ 周围的乘客看在眼里，也着急地对着我喊道：“快，快！”我无法犹豫，一跃跳上桌子，急忙从窗口里钻了出去。 凉风嗖嗖地掠过，列车开始加速！我两手紧紧地扳住窗沿，双脚悬在半空，脚下响着车轮和铁轨越来越快的有节奏的摩擦声，我紧张得浑身抖个不停。我不敢放胆从车上直接跳下去，万一被卷到车下或者碰到车外突出的附着物就糟了。 已容不得半点犹豫，我赶紧将两脚提起来抵住车厢，躯体卷缩成一团，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到一、二、三，双手突然放开，双腿同时朝车厢用力一蹬，将自己整个身体弹向背后难以预测的黑洞洞的夜空。 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屁股和背部重重撞击地面的疼痛，继而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列车前进的惯性向后翻滾，从屁股滾过后背，又从后脑滾过头顶，身体转了180度。意识很快恢复过来，发现自己居然面朝车站跪在地上！巨大的惯力迫使我后滾翻，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这时列车已经走远，在微弱的星光下，我发现自己跌落在路基的乱石子上，距离铁轨竟有3米多远，难怪背脊摔得这么痛，好在身体没受什么伤。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准备起身。忽然，看见不远的路基边一段高出地面半米左右白色水泥桩，心头顿时一懔！这是铁路沿线作标志用的，倘若刚才正好落在水泥桩上，岂不…… 我一身冷汗，不敢想下去，赶紧沿着铁路朝车站跑去。 梅君见我迟迟未到，心知不妙，无奈之下正准备出站。见我风尘仆仆赶到，不由大吃一惊，骇然问道：“车这么快，你是怎么下来的！” 倏忽间26年过去了，我一直没好意思向人说起这件事，回想起当年做事这么盲目和不计后果，心里隐隐有些后怕。(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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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31 09:2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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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31 10:0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