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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8 20: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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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留守女知青的践诺故事(记上海知青张春娟
时间:2010-09-27 10:18:47 来源:北大荒知情 作者:北大荒知情
今年58岁的张春娟,18岁离开上海大都市,来到创业农场十九队,在这儿一待就是40年。北大荒四季分明的气候和大平原上无遮无挡的风吹雨打,把她的皮肤“塑造”成了非常健康的古铜色,一头短发没有用心梳理过,耳朵上的两个金耳环和粗壮手指上的金戒指,以及穿在身上的衣裳,让人觉得她与当地的女职工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口音仍留有上海的韵味之外,城市女性的气息几乎在她身上消失殆尽。有谁能够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女性,曾经拥有“省劳动模范”、“全国人大代表”的桂冠;也曾因为她好心帮人贷款做担保,一夜之间,把自己从富翁变成了欠账大户。风风雨雨人生路,张春娟这个刚强的女人,凭着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和不服输的犟劲,克服了生活带给她的种种不幸,没有给自己头上的“桂冠”抹黑,她挺直脊梁,冲破阴霾,迎来了彩霞满天。
1400元梦断回城路
张春娟是当年到北大荒的数十万知识青年中的一员,在那场上山下乡的运动洪流中,作为家中的老大,她自然躲不过命运的安排。1970年,在那个到处贴着标语,青年人热血沸腾的岁月,18岁的张春娟加入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之中。在少女的心中,北大荒是军事化管理、住帐篷,个个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地方。能够成为人人羡慕的解放军,让张春娟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遐想。
9月23日,告别了父母、亲人,张春娟登上了北上的列车,火车带着南国的风情、大都市的气息和她们的满腔热情,风尘仆仆地扑进了北大荒的怀抱。
9月27日,张春娟和她的战友们抵达了东北边陲的六十一团十九连(创业农场十九队前身)。展现在她眼前的是莽莽荒原,几栋草房破烂不堪。由于知青来得多,草房住不下,她们只好搭帐篷安营扎寨。当时的草原到处是沼泽,连续下几天的雨,雨水就会从帐篷四周浸进来。被子湿漉漉的,盖在身上散发着发霉的味道。蚊虫多的一抓就是一把,露在外面的手、脸,经常被瞎蠓、蚊子咬得肿起一片。
虽然少女的梦想被现实击得粉碎,但一向争强好胜的张春娟觉得,自己是被敲锣打鼓地送来的,没有退缩的余地,只休息了3天,她就和大家一起下地割大豆了。一天下来,手肿了,腰也直不起来了。望着一望无际的豆海,她趴在大豆堆上犯愁,想哭。晚上累得连床铺都上不去。
但张春娟咬牙挺过来了,转年她当上了班长。那时候,连队一边开荒生产,一边搞建设。她带领女工班的8个人,负责盖房、割草、和泥。当时盖的房子是“拉合辫”,张春娟光着脚在泥中踹,8天时间她们女工班就盖起了一栋房。由于表现出色,不久她又当上了连队的司务长,负责后勤工作。到场部换豆油,一百七八十斤重的大麻袋,张春娟扛起来就走,还能嗖嗖地上跳板,装车卸车更不在话下。她的勤劳、朴实、能干,引起了机务排拖拉机手张宪金的注意,俩人渐生好感,喜结连理。不久,一双女儿也呱呱坠地了。
1984年,农场搞联产承包,张春娟和8户职工在一起承包种地。那年,大雨成灾,辛苦忙活了一年,结果每户亏了1470元。也就在这时,父母为她办好了返回上海的手续。
此前,一个生产队的90多名知青都相继走了,上海知青就剩下她自己。眼看着同来的战友们一个一个地都走了,张春娟心里酸溜溜的,可因为舍不得丈夫和孩子,她一直没走。
这次,家里为她办好了返城的手续,找好了工作单位,又逢国家有了知青子女可以返城落户的政策,这次难得的机会她不打算错过,也下定了回上海的决心。
到场部办手续,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盖章,到了主管财务部门的领导那里,人家说:“你是张春娟?你欠着1400多块钱,账不还清绝对不能走。”对张春娟来说1400元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一咬牙:“哪个地方不是待啊,哪里黄土不埋人!我不走了。”她憋足了劲,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走了,要留在这里争口气。
苦难造就了成功的阶梯
1985年,垦区开始兴办家庭农场,很多职工心里没底,不敢大面积承包耕地,都是三五十亩地小打小闹。张春娟和丈夫一口气承包了450亩地种大豆,自己办起了家庭农场。选种、翻地、耙地、播种,每一步都不敢懈怠,两口子每天两头不见太阳地忙碌。张春娟又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垒起猪圈,养了20多头猪。秋天粮食和肥猪一出手,盈利了近3万元,还上了欠款,还买回了电视机、录音机。张春娟觉得很高兴: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我行!
很快,上海知青张春娟办家庭农场致富的事情,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她的事情先上了《黑龙江日报》的头版头条,接着,《文汇报》、《解放军日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也相继采访了她。从广播里听到她的消息,远在上海的老父亲悲喜交加,老泪纵横。
张春娟出名了,1986年她当上了省劳动模范,1993年她当选为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坐在人民大会堂听**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和省领导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张春娟的政治觉悟、政治地位提高了,农场调她到工会工作,她不去。让她到城建局,她也没答应。她说她就愿意在家种地、养猪。
1993年,她种了900亩地,搞起了规模经营。秋后大豆亩产280斤,接近垦区制定的300斤高产目标,那年她的家庭农场盈利7.2万元。后来她又把承包地扩大到1100亩,搞标准化作业,向科技要产量、要效益。她家的旱田面积占到全队的六分之一,600亩大豆亩产达到450斤。农场把秋收现场会开到了她家的地里。站在地头,望着自家一望无际的豆海,听着人们的赞扬,张春娟心里充满了甜蜜和满足。
在队里,张春娟干活麻利出名,养猪也是一把好手。她喜欢养猪,每年都养20多头。她喂的一头母猪,每年都产10多头仔猪。有一年春节,正赶上母猪生产,她顾不上享受一家人团圆的快乐,连续五六天一直守在母猪旁。猪舍太冷,她就把猪弄进屋伺候。功夫不负苦心人,母猪一下子给她添了18个猪崽,奶头不够,她就用奶瓶一个个地给猪崽喂奶粉,18个猪崽个个健壮。一时间,张春娟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猪高手。
好心大姐成了欠账大户
张春娟是队里的工会主席,她的热心是远近闻名的,她的猪崽卖200元一头,本队的就收150元,没钱的可以赊账,等猪出栏再给钱。张春娟富了不忘众乡亲,她每年都拿出三五千元帮助别人。
这个时候的张春娟生活是滋润的,两个女儿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场部,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家庭和孩子,不再用她操心。她和丈夫种的400多亩水田,每年效益都不错,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2002年,本队一些贫困职工和外引户改种水田,没钱投入,找到张春娟。她的热心肠不容她推辞,她以个人的名义做担保,帮助他们从个人手中抬款种上了水稻。祸,也就从这开始了。秋天,人们在丰收的喜悦中还没醒过来,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突然来临,将大部分水稻都捂在了地里。张春娟的400多亩水稻好歹在雪前收了回来,没什么损失。可被雪捂住水稻的农户,从雪中抠出点,也是1元钱三四斤出的手。张春娟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给担保抬钱的农户,仿佛在一夜之间蒸发掉了,所有的欠账和难题都留给了她。一时间,她这个担保人被要账的堵在家里出不了门。她一估算,为人家担保贷款达43万元啊,这就意味着,一夜之间她从富裕户变成了欠账大户。
屋漏偏逢连阴雨。丈夫张宪金这个时候被查出来患上了肝癌,而且已是晚期。
那一刻,张春娟觉得天快塌了。但她向所有前来讨债的人承诺:“只要我张春娟活着,就一定还你们钱。”她把地托付给长期工,自己带着丈夫到上海治病。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放弃。结果,家中积攒的14万元钱全部花光了,也没能挽留住丈夫的生命。丈夫走了,她彻底垮了。她无数次想到了死,她想跟丈夫去了得了,一了百了。有一次,她来到别拉洪河边准备跳下去,是尾随而来的长期工救了她。她想:“幸亏自己没死,如果就这么去了,那些讨债的人会怎么骂自己,自己不是侮辱了省劳动模范和全国人大代表的荣誉了吗?”她下定决心,把水田种好,从头再来,一定把欠账还上。
送走了丈夫,家里的积蓄也全没了,在队里她连100元钱都借不到,人家怕她一走了之,怕钱打水漂。她伤透了心,感到人世间的苍凉和悲哀。以往自己帮助过那么多人,怎么自己有难就没人帮了呢。张春娟抬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自己当全国人大代表时和国家多位领导人的合影,她想到了组织,想到了党。她拨通了建三江分局党委书记和工会主席的电话,领导鼓励关怀的话语温暖了张春娟冰冷的心,让她看到了希望,紧接着农场、生产队也送来了组织的关怀和帮助。种地款有着落了,地种上了。看到地里绿油油的稻苗,她感觉自己死灰般的心又有了跳动的火苗。
2003年的春节,是她一辈子不能忘的。这一年的水稻刚收获,讨债的人就堵住了门。她本想等水稻价格涨涨再出售,可是讨债的人不允许啊,她只得按当时的每公斤1元钱的价格出手了。还完账,自己兜里就剩下了26元钱。后来水稻价格涨到每公斤1.6元多,她算了一下,如果不是还账心切,她也不至于少挣10多万元。
2004年春,经过多方的帮助,她好不容易插完秧。可插秧钱还没来得及发下去,地号的房子就着了火,不但所有物资没了,连准备的5000元工钱也烧了。远在上海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才使她渡过了难关。
春节,队党支部书记王威给她送来100元钱,她用这100元钱到场部买了菜、面和肉,又分给了和自己一样,也是因被骗成了困难户的本队职工魏建江家一半,对付着过了春节。
从2003年起,张春娟种的458亩水稻,没再雇过长期工。每年 3月1日起她就住到地号,除了插秧大忙时节雇4个短工帮助插秧,其它的一切活都是自己干,直到秋天收、翻完地才从地号回到家里。她这样辛苦就是为了节省开支,多挣点钱,早点把账还完。
风风雨雨7年过去了,张春娟凭借着勤劳的双手,终于全部还清了帮别人担保而欠下的43万元账。她说:“我终于兑现了我的承诺,我可以继续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谣言成就忘年恋情
张春娟再次成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因为她现在的丈夫比她小10岁。
刘树利是1995年农场开发水田时引进的稻农,离婚多年,一人孤苦无依。贫困的他曾多次受到张春娟夫妇的帮助,两家因此成了好朋友。张宪金病倒的时候,知恩图报的刘树利帮助张春娟种水稻,和她一起伺候张宪金,不计较任何得失。张宪金去世后,张春娟差点自杀,多亏了刘树利在她身边救了她,而且他还把自己的地卖了,一心一意给张春娟打工。
孤男寡女在一起,人们有了议论,张春娟没有想过要和比自己小10岁的男人结婚。听到众多流言蜚语之后,她苦闷彷徨不知所措。自己债务缠身,而且按传统习俗,女大男这么多,即使刘树利能接受,他的家人会怎么看?她对刘树利说:“你回老家吧,我不能连累你。”刘树利心里早就有了谱,他心里的张春娟勤劳、朴实、善良,自己多年浪迹天涯,没人关心和嘘寒问暖,遇到张春娟,他就觉得心里有了依靠,他累了,不想再漂泊。他对张春娟说:“我不走了,留下来帮你。张哥走了,扔下你一个人,又有这么多债务,在你这么困难的时候,我不能离开。年龄不是障碍,只要我们过得好。”
张春娟能说什么呢,刘树利确实也成了她心里的依靠,没有他在身边,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如何度过。
没有任何仪式,没有添置任何物品,刘树利来到张春娟家就算组成了家庭。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打拼在稻田地里。为了种好458亩水稻,多打粮,多卖点钱,早点把欠账还完,地里扣棚、打埂、育苗、田间拿大草等一切活,除了插秧雇人外,全是他俩干了。每年没等卖粮,就有债主上门,钱一回来,就全还债了。有几年,他俩想吃点排骨,可是人都到了菜市场,也没舍得花这钱。
一个冬日的下午,笔者走进张春娟家。仅有的一套沙发已是面目全非,扶手处露出了里面的海绵,座位破得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那台老式电视,算是家中最值钱的东西了。但小屋很暖和,笑意写在张春娟的脸上,她说:“今年再没有债了,粮食也不急着出售了。由于水稻价格上扬,200吨水稻又多挣了5万多元。”
虽然饱经沧桑,但张春娟看上去不到50岁。坚强的她对未来充满信心:“债全还清了,以后我们就好了。作业站拆迁,我们在场部分到两户楼房,父母又给我们在上海留了一处房子,现在已经升值到100多万元了。等什么时候我们种不动地了,再回上海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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