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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3 17:2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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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中流砥柱 第二节 下乡北疆
兴安岭的召唤
后来总有人不解地问我:已经在农场那么多年了,怎么还会去黑龙江的呢?这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
1970 年下半年,上面传达下来一个文件精神,大意约略是:“国家困难时期被精简的职工,目前还留在农场继续参加劳动属于家属工的,可以恢复工作。”
根据这种提法,母亲已不符合,再说年龄也已超过法定退休年龄,可我是符合的呀,于是满怀期盼的等待落实政策。
然而也不知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后宣布名单的时候,1962年同时被精简的几十名中年老职工的配偶都恢复工作了,偏偏落下了两名年青人,除了我(系职工之弟弟),另一名是与我同年的姑娘郑美华(系一位老职工之女)。
我们两人自然不肯轻易罢休,于是找领导讨说法。当时正是造反派掌权的年头,领导说:“这个名单是走资派提供的,你们去找某某某(原先的人事干部)。”
某某某此时还没有被解放,正接受监督劳动,一肚皮的怨气没处发呢,自然就一推六二五:“我现在说了不算数的。”两下里踢起了皮球。
赶巧这时传来了大兴安岭来招工的消息。
当时上山下乡、支边支农的运动已在全国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展开。我们农场虽地处农村,但都属于城镇居民户口,农场职工子女逐渐长大后普遍存在就业压力。文革前毕业的大多就在本场做家属工,算不得正式就业,而文革中毕业的也都面临上山下乡。
我们打听到这次去大兴安岭的属于林业工人编制,而且因是九类地区,工资相对高些。我认为,在农场做家属工终非长久之计,到边疆去总成正式职工了吧,何况收入还能高一点,至于艰苦,我已经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提出口号“离开大观山,一样有饭吃”,这口号在厌倦了家属工生活的年轻人中颇有号召力,一时响应者有二十余人。这时候场里领导反倒出来阻止,但又不肯承诺将我们转正,于是我们就到杭州市上山下乡办公室上访,由他们出面责成我场领导“必须支持革命小将的革命行动”。
因为我们的户粮关系都在余杭县,“下乡办”就让我们去余杭县报名,所以我们是与余杭县城镇知青一起支边的。
毕竟大兴安岭是远离亲人的苦寒边疆地区,再者由于纯属自愿,不像城市里有学校工宣队、街道居委会、家长单位三重动员的压力,所以临到报名时多数人却又打了退堂鼓,最终下决心成行的仅剩 8 名。后来我们与瓶窑中学应届毕业的 8 名知青编为一个组,还在瓶窑电影院里为我们 16 个人开欢送会、带大红花。
大兴安岭原是黑龙江省和内蒙古自治区共有(但在我们去的那几年完全归属黑龙江省)、东北西南走向的一条山脉,南起阿尔山与蒙古国接界处,北止于黑龙江畔,绵亘近千公里,是我国尚未大规模开发的重要林区。当时内蒙古自治区的版图已缩小到不及原先的一半面积(中段):东段的三个盟(呼伦贝尔盟、哲里木盟、昭乌达盟)分别划给了黑龙江、吉林、辽宁三个省,西段的阿拉善盟划给了甘肃。黑龙江省在东部开发三江平原(俗称北大荒)以建设祖国的粮仓,在西部开发大兴安岭林区以保障木材需求。
我们已在农场经受过多年的锤炼,已经有了吃大苦、耐大劳的精神准备,义无反顾地决心出去闯一闯。我场决心支边的 8 名青年报名后在红太阳广场(现在的武林广场)合影留念。
我临去大兴安岭前,我们全家、鸽宝山的同事们一起留下了宝贵的合影。
冬衣发下来了,行程迫近,妈妈心绪不定地为我准备衣物。怕我在那天寒地冻的边疆受冻挨饿,怕这千里迢迢难通音讯,怕有病痛无人照料,怕这一去何时能返回家园……
11 月 21 日是正式离家的日子,早晨,我和同去的几位家住鸽宝山的青年登程了,各家亲人、要好同事一大群人一起相送,直到大观山岭公路最高点方才止步,依依不舍挥手作别。当天我们余杭县五大镇的知青全部集中于临平住宿,行李也集中运走。
第二天上午在武林广场(当时叫红太阳广场)开欢送大会,下午送往闸口火车站登上专列。送行的人只能届时自去闸口站,我家就哥哥一人去车站送行,农场同事去送行的人倒很多。平时冷清的闸口火车站人声鼎沸、热闹异常。我们先已坐进车厢,哥哥他们挤进人群找到坐在窗口的我们,除了要注意身体、常来信以外竟再找不出更多的话语。
我与唐家长子唐晓声从狭小的车窗口探出上身,手拿小红书向送行的亲友频频挥手告别,不知哪一位朋友为我们拍下这张富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后来我将这照片捐给了杭州市档案馆,再后来杭州知青纪念馆也展出了)。汽笛一声长鸣,专列缓缓启动,火车上下顿时爆发一片哭声,但是我还算坚强没有哭,只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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