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里江捞木 ——支边回忆录之十一 1969年9月3日,越南劳动党主席胡志明去世。9月9日,时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在越南参加了胡志明的葬礼,并于9月11日上午,乘坐的飞机在回国途中降落在北京机场,周恩来、李先念等到机场迎接;因而,我月牙边境检查站与前线的紧张形势也随即缓和了。此时,我们武装基干连的民兵们,也不用再那样整天半夜的站岗、检查、执勤、操练了,仍以各班为单位参加检查站其它相应的各种劳作。当时,我一人就被分配到前点会做木工活的王师傅这里,这也就让干上了一会即开心又刺激的新工作。 月牙边境检查站在2公里处的乌苏里江边上,有个执勤的前点哨所,当时中苏形势紧张时,每个月都会有轮换在此执勤的一个班人马驻守。说说是哨所,其实也只是一大间普通的平房,而今只是用作到附近干活人的休息场所。但此地位置十分优越,它处在乌苏里江的一个大湾头。为什么说它优越呢,那是到了每年四、五月份时,封冻了一冬的乌苏里江开始化冻,一般都在夜晚,那个轰隆隆的响声可以传得很远,大大小小的冰块排山倒海、层层叠叠地拥挤着往下游冲来,那个气势,那个场面简直就是乌苏里江一绝(这种阵势当地人称作“开江”,这开江也有“文”开与“武”开二种)。 此时,在乌苏里江的上游就有一个“老毛子”的林场,他们一般把伐了一冬的圆木都堆放在封冻的江上,等开江后圆木随江水自行冲到下游的加工场,这圆木从上游冲下来途中,一定要经过我们月牙这个湾,因此常常会有不少圆木被冲到我们边境航道线的一侧,从而让检查站的领导看到了“商机”。正好,我们这些南方来的知青,基本个个都会水,我也就成为第一个下到江水中打捞这些不用花钱的圆木人。 说说是下水去打捞那么简单,但毕竟是四、五月份东北的天气,不少人都还穿着过冬的衣服,要下水这个冷就可想而知的了。但,这样不花钱的的事情也就是这么一段江冰开冻的时间,错过了就得等上一年。为此,在我将要下水前,王师傅总是让我先喝上几口北大荒酒,然后脱一下外衣,只穿内衣内裤,稍活动一下后,一手拿二只U型扎钉,一手拿一把小铁锤,看准大圆木冲到我处江湾头,就直接跳江靠近圆木。还好那几天江水流量不急,只要设法爬到江水的圆木上,举起铁锤用力将二只U型扎钉敲入事先王师傅看好的圆木一头;如果这天江水流量急,人就很难站稳在大圆木上,那就得在我身上事先挷好一根安全绳,然后跳入江湾游到圆木旁在水中这样作业。一旦,我完成扎钉敲入圆木的一头,等岸上抛来的绳索套入扎钉,再让岸上的人或土卷扬机慢慢地往岸上拉,一般不会出啥个问题的。 当然,也有一次遇到险情的事发生。那天,王师傅看看江湾处只有一根大圆木,让我直接下水去敲U型扎钉(圆木在流动的水中要站立在上面也有一定的困难),正当扎钉钉入一半时,突然在岸上的人看到有数根圆木从上游顺江流快速直冲我而来,如果让它给撞上,再与江湾处停留的圆木相挤,那就会发生生命危险,此时急得在岸上的王师傅大呼小叫的。好在我头脑机灵水性好,当即松掉身上的安全绳,一个猛子扎入江中,等一口气差不多了,再浮出水面,这也就躲过了此次险情。后来通过此事,王师傅也学聪敏了,在我将下水前,早让人去到上游即能看到我的地方察看是否有圆木下来,以确保我的人生安全。 而拉上来的圆木都是一等一的东北松,笔直笔直的,长有10来米,直径都在50、60公分以上。在平时,我就帮王师傅处理这些捞上来的圆木,按照要求先将它们锯成所需的长短,扒掉树皮,然后堆放在通风的场地风赶干待用。一般都会用大板锯(有点像木工用的手锯)锯成方料,而最让我感到吃力的活就是,将已经风干好了的一段圆木,用墨线弹成板料一片片的,搁置在1米高的架子上,我与王师傅站在地上一人一边,手拿着大板锯各自的一头,弯着腰,你拉我推的照着墨线这样拉,一直到一片木料拉锯好为止。而此把大板锯,说说像是木工锯木料的锯子,只是它要大的多,它开刃的锯齿也不像木工用的锯子是朝一面的,而是朝两面的,因此双方在拉时就会感觉到相对要吃力多了。 后来,不少知青在返城时向领导要木料带回家,场部就是从我们这里将不花钱的上好东北红白松和水曲柳做了个顺水人情。记得我结婚时自己所做的家具中,也就是用了这样的不少木料的。 在此,也得提一下一条叫七虎林河运木的事(七虎林河为乌苏里江左岸支流,位于虎林境内,虎林由此河得名。清代称“稀忽林河”,至清末改称“七虎林河”。七虎林,满语,为“沙鸥”之意。发源于完达山脉老龙背和老岗山,全长262公里),多少年来,小河清澈的河水静静地自西向东流入乌苏里江。那年,场部在完达山砍伐的树木要运回来,可进山没条像样的道路,想用汽车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果用拖拉机,一则路远而慢,二则还费油,最后场长想到了这条七虎林河,从河里放排顺水运木。 在河里放排运木,光从效益上来看,确实是件省时省力省钱的好办法。首先要从源头扎好扎紧一根根都有近10米,直径在50-60公分刚砍伐下来的树木,尽可能在中途别被河水冲散,其次就是在下游弯头的河床要有会水的人下水起排。这下会水的也只有我们杭州知青了,但那是个深秋,北大荒早些时候都是要下雪的天气,可为了完成任务,只要上游放排到了所指定的下游弯头,负责下水的知青,就要脱得只剩下短裤,并猛喝上几口“北大荒”白酒,跳入河中的几上几下的,直到能一根根地把树木拖上岸为止。 我因水性好,又是在乌苏里江前点打捞过“老毛子”的大圆木,故每次有从七虎林河放排运木的活,总是会少不了我的。当然这与年轻气盛也分不开,处处总想表现一下自己。
【注解】乌苏里江初春开江时:“文”开,只是被冻的江面慢慢地裂开,冻块像流淌的水一样有序而下;而“武”开,是被冻的江面突然的先后大开裂,大块的冰凶猛地拥挤着,翻滚着向前冲,有时冰块会被挤叠得很高,非常壮观。
2014年4月12日初稿 2022年12月24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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