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我校的四十八名知青被分配到新乐公社兴隆大队,我们四男四女八个人被安排在第五生产队。每个队都是男女均等的,既然是扎根,就得男女均等,多么人性化呀。 我们五队的八个人由队长领着,两人一伙到农户家吃饭,坐在炕上,趴在小炕桌上。农民倒是很热情,也很好奇,从没见过来自这么远的城里人。屋里没有电灯,炕桌上点着煤油灯,桌上没有菜,只有一小碟豆瓣酱和一大盘黄灿灿的苞米面大饼子,房东端上来一碗碗玉米碴子粥。大饼子黄得象杭州的蛋糕,我们经过这么多日子的折腾已是又累又饿了,拿起大饼子就吃,因为心里想的是蛋糕,所以就专挑大的拿,可是一吃到嘴里就咽不下去了,粗粗拉拉地好像吃了一嘴泥沙,只好强咽了下去,倒是玉米碴子粥还好喝点。手上的大饼子攥在手中假装拿回去吃,到了没人的地方就扔掉了。因为是第一顿饭,所以印象很深。以后的许多日子,我们都只是喝粥,常常饿得眼发黑。吃完饭,我们回到队上给腾出的一座一共三间屋的房子里,四男四女分各居一间屋,中间一间是烧饭用的。 从此,我们开始了漫长的插队落户生涯。 我们每天清晨四点来钟就要起床,饭都顾不上吃就匆匆跟着队员去地里干活,庄稼地离村庄有十多里路,扛着锄头走十几里路已是一身汗,肚子瘪瘪的,一干就是一上午,中午在地头吃中午饭,休息一会就开始再干,一直干到太阳快落山才回家,回去又是十几里路。黑龙江的地大,地垄长的一望无边,常常一天干不到头。我们因为从没干过农活,费的力气不少却干的又慢又差,别人已经在休息了,在吃饭了,已下班往回走了,我们还在干,因为分到的活是一样多的,必须当天完成。起初是没有人来帮忙的。常常干完了回到家天已漆黑,还得挑水做饭。屋里冷冷的、炕凉凉的、人累累的、肚子空空的、心凄凄的,那个滋味呀! 农民的孩子和我们干的是一样活,可他们有家,有父母的呵护,有热饭热炕头,他们土生土长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我们真正是在脱胎换骨,这个苦呀。 国家每年拨给每个知青六百斤玉米,粮食是够吃的,可是没有菜吃。在黑龙江只有到秋季收获时才能吃到菜,种类也就是土豆、芸豆几种,别的时间就是吃自己做的豆酱、酸菜、秋季晒干的芸豆干。起初我们在农民家吃饭还能吃到这些东西,后来我们自己做饭连这些东西都吃不到了,只好在粥里放点粗盐和酱油,有时在粥里放点从杭州寄来的猪油,就很香了。偶然也能吃到从杭州寄来的咸带鱼,那是农民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就更奢侈了。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慢慢地我们学会了农活,干得不错了,感情上也和农民接近了,日子似乎有了点意思,干活时要好的农民姐妹有时也会过来帮一把,吃饭时她们也会分一点咸菜给我们吃,逢年过节有人会给我们送几个煮好的鸡蛋来,或叫我们到他家吃顿饭。能吃上一顿有菜的饭,真让我终生难忘。这以后礼尚往来,我们就把家人从杭州寄来的东西,如霉干菜、炒米粉、围巾之类的送给他们。慢慢地我们也有了农民朋友。这些朋友至今我们还有来往。 由于我被社员们认为干活肯卖力气、出勤多、不娇气、为人朴实,虽然人小力单但是干活麻利,质量也好,所以评工分时总是要比别的女知青高出零点五分,一年下来我能分到一百几十块钱,要比别的知青多几块。也因此,我曾经有幸被队长赏识派去喂猪、放猪、做豆腐、卖豆腐、夜里看场院,这些活似乎比下大田要轻松些。我学着老农的样子手中拿着树枝做的鞭子,嘴里喊着喽喽的声音赶着猪在地里跑,很像那回事的。做豆腐每天两三点起床,磨豆浆、烧火,做好了豆腐就和老保管拉着爬犁到村庄里去卖,吆吆喝喝地很有一种自豪感。一般是上午做豆腐,下午挑水,我一个人要挑二三十担呢!东北的井很深,有三四十米深,打一桶水很费劲,有时把水桶放到井里,水怎么也进不到桶里。两个盛水的大木桶直径足有一米,高度和我差不多。只有在农忙时节才做豆腐卖,平时谁舍得吃啊,即使有豆腐卖,很多人家也是舍不得买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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