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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26 15: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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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居松木场 正遇大台风
松梅病亡后不久,我们为摆脱那揪心的梦魇就离开了二圣庙前那个伤心地,搬往松木场。
松木场曾经是杭州主要水陆码头之一,它通过松木场河同西溪、余杭塘河、大运河连接。从山里通过河道运来的木、竹到这里再经陆路转运至其他地方。有的也在这里粗加工成板材、方料出售;竹子则制成床、椅、篮、凉席等;也有作坊专做棕绷供应市民需要,所以地名也有称“棕毛场”的,不知什么时候起,杭州本地人都唤作“松毛场”。
每年一过正月,来自嘉兴、湖州乃至苏州、无锡的香客船云集于此。船多时甚至泊到八字桥外。香客们多为农村的大嫂、大妈们,也有少数老太爷随同。早上背着黄色香袋结伴出发,到灵隐、天竺、昭庆寺等杭州庙宇敬香拜佛,在香袋上盖上各庙印章(以印章多者为好),晚上回船歇宿,如此总要十天半月。有的还要请一尊佛回来,买些上好的香,檀香、印度奇南香……回家供奉。
拜佛之余,一定会买些杭州的特产,漂亮的绸布衣料,给孩子玩的拨浪鼓,家家需用的天竺筷,气味清香色泽鲜亮的笋干……最显眼的是各式篮子,因为香客大多来自平原地区,都不产竹子,篮子又是各家必须,每艘船的后艄都会挂满篮子,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这些香客是集拜佛、旅游、购物于一体的活动。松木场的茶馆、店铺、旅馆也应运而生,在流水桥、王家弄一带形成商业交易中心,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们家在松木场住过两处房子,先是搬到松木场河西的八字桥北面不远的铜佛寺,在此只住了约四个月。
此时的铜佛寺早已破败不堪,寺内没有僧人驻守。除进大门两株枝叶茂盛的香樟树外(现在仍然傲立在保俶北路中间为保护古树而特意留出来的绿化带里),前殿的门残缺不全,佛像色彩斑驳,地砖破损不平。大殿已经倾圮,旁边的厢房勉强还能住人,我们搬来后就住在这里。我又重新转学回到松木场小学继续念二下年级,还是在弥陀寺里上课。
那时候有点小毛病是不会上医院看的,我记得有一次咳嗽很厉害,就自己跑到爷爷诊所里去,爷爷指点了一个简单易行的方子:“铜佛寺院子里有枇杷树,你去摘 20 片树叶,洗的时候用板刷将枇杷叶背面的绒毛刷干净,加水煮开滚个十几分钟,每天早中晚各喝一大碗。”果然很灵验,当天夜里咳得就轻些了,到第三天就全好了。这是我第一次学习并实践了中药治病的神奇。
暑假里我们家搬到松木场河东 331 号,这是一栋没有天花板的清盖土瓦平房,站在家门口就可看得见隔河斜对不太远的铜佛寺。多年后建造的天目山路刚刚从我们原来住的房基地通过,这是二十多年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开车为调回杭城的农场同事朱家贵搬家时确认的,因为我卸货的地址就是松木场河东 328 号,正好是天目山路南侧第一家,与我家原址只差三个门牌号。
松木场河东 331 号住了两户人家,中间用芦帘分隔,各有二十来平米的居住面积。我们的住房地势还比较高,到屋前的路要下六七个石阶。离松木场河有四十米左右,之间是一个挨一个的鱼塘、菱塘。
搬过去没几天,大约是 7 月底,传闻将有台风来临(那时候我们既听不到广播也看不到报纸),我们到杭州后没遇到过大的台风,不知台风的威力,并未在意。8 月 1 日傍晚,风声开始渐紧。半夜时分风力加大,只听得屋上瓦片被掀动的啪啪声,雨从瓦的缝隙中飘落下来。凌晨,风更大,不少瓦片从屋顶翻滚着跌落地面,阵风来时,感觉房子也会微微颤抖。妈妈迅速坐起,把我们三个孩子紧紧地搂在一起,在惶恐中等待着天明。
天微明,派出所民警、居民区干部顶着狂风沿街呼喊,要大家到保俶塔小学去躲避,不要待在家里,以免出危险。我们卷起了席子,将床毯和几件衣服打了一个包裹,搀扶着奶奶、抱着妹妹跟随人群沿着门前这条东边是房子、西边是河港的石板路往南向保俶塔小学走去。
幸好此时风虽大但雨不大,我只能靠自己的勇敢啦,我裹着一条线毯迈着艰难的步履行走,正走到左转弯即可进入学校后门的岔路口,由于没了房屋的遮挡,一阵强劲的顶头风,将我吹得踉跄倒退七八步,差点跌落河港里。幸亏就近正巧有一位参与救灾的解放军战士腿快手疾,紧追几步将我一把抱住,救了我一条小命,才避免了悲剧发生。所以,我对解放军一直怀有崇敬的感恩之心!
保俶塔小学原是省级机关子弟小学,新教学大楼是大屋顶三层的庞大建筑,在当时的松木场附近是最坚固的建筑物啦,我们在礼堂地上铺下席子,一家人席地而坐。一脸惊恐无奈的神色,时而互相望望,时而看着窗外的风雨发呆,担心着家中房子的安危。近中午有人送来面包、馒头和水,数量有限。在危难之中大家还是能互相体谅、谦让的,虽然都是饥肠辘辘,分发时秩序井然,没人计较。
下午,风渐渐小下去,但阵风还是怪吓人的。傍晚,有人提出要回家。居民区干部劝大家在这里过夜,虽然拥挤,毕竟安全有保障。我们就互相依靠着迷迷糊糊、似睡似醒地过了一夜。
8 月 3 日风势明显减弱,担心了一夜的人们忙不迭地回到家中。我们家的情况不算很严重,屋面瓦片被掀走的地方不多,东西多是被瓦缝中飘下来的雨淋湿。赶紧打扫并把淋湿的东西放到屋前石阶上晾晒,最可惜的是那些照片和大舅写给我哥的古诗纸片。照片有小部分揭不开被毁了,其他都不同程度受到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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