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大乌珠

《迁徙的人生——杭州知青往事》全册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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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1:3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爱情火花
       1958年10月,杭州举办一个教育展览会,报国完小教师到杭州参观,徐世林趁便到凌湖看望久违的女朋友范丽影,蔡善金则回硖石探亲。在西湖边,五个年青人留下一张合影。
       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在一起就会产生出爱情火花,相互碰撞,原始朦胧,藏藏掩掩,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想捅破它。但它仍然成为平时说笑的主要话题。
       1958年底的一天,我感冒发烧,张月明来到寝室,非常体贴照顾我,问暖问寒,主动为我打饭。结果,我吃不下饭,她就把剩下的饭倒入泔水缸里。校长盛幸甫接到学生报告后,立即召集全校学生开现场会,批评浪费粮食的事,弄得张月明非常尴尬,也让我心里非常难受。我怀着诚恳的心情,一方面向张月明道歉,另一方面通过学生向盛校长说清楚,请他一定要原谅张月明。盛校长知情后,非常通情达理,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1959年初,新学期开始后,我到莫家塘家访,途中遇雨摔了一跤,衣服又脏又湿。到达东吴小学后,张月明立即给我洗干净,用火把衣服烤干,又让我烤火以免感冒。我知道张月明对我是十分痴情,但由于下乡前夕,我母亲的小姐妹曾亲口教育我“千万不要在农村找对象”,为此我想爱而不敢爱,就处在如此矛盾之中。
       1959年清明节,徐世林去凌湖见范丽影。这一次,他发现范并不是和他一个人在谈恋爱,而是在玩弄他。他彻底失望,断绝了两人的恋爱关系。此时,由于我对张月明的冷淡,让张月明和徐世林的两颗心渐渐靠拢。待我回杭后,听到他们已成夫妻的喜讯。另外,於巧爱和戴笠翁也成为美满的一对,在永福乡荡湾村戴的老家成婚落户。
       在我离开这里三年后,一位女教师蔡妙金到报国小学代课,盛幸甫与她在工作中逐渐有了感情,等到盛幸甫调到许村镇中心小学任校长时,他们在许村完婚了。文革期间,盛幸甫被提拔为许村公社党委第三书记,分管文教卫体工作。1992年春节,我特意到许村拜访这位老朋友,他给我开了一张在海宁许村任教两年的证明,为我增加了两年教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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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3 11:36: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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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5 11: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姚家岁月
       1959年9月,杨渡农中与沈墅农中合并,我被通知到太平人民公社中心小学报到。我中午背着行李出发,到达时已近傍晚。晚饭后,俞绍荣校长让我休息,第二天才找我谈话,要我到太平人民公社的景树管理区姚家小学去教四复式。
       学校只有七名学生,分属四个年段。我既是学校的“校长”,又是上课的“教师”,也是打铃的“校工”。教学采用四复式,本来应该半天上四节课,但我一个人没有办法上,我就改上两节课,这样每个年级上课时间可以宽松一些,学生做作业时间也充裕一点。虽然在报国完小上过两复式,但对四复式却难以驾驭,再加上自己没有学过汉语拼音,而一年级课文都是汉语拼音教材,这让我十分为难。
       姚家离余杭县政府所在地临平只有三里路,站在桥上可以望见临平山。正当艰难时,我眼望临平山上,心内百感交集,于是给俞校长写了一封真实情感的思乡信,但一直没有回音。
       那年暑假,二弟维德从杭州十二中初中毕业,到沾家桥裁缝店管帐。母亲曾多次写信给我说要搬到半山,那里空气好,工作也好找。我回信表示赞成。国庆节我到半山,才知道母亲已改嫁。我没说什么,住了两夜后返回姚家小学。
       国庆节后,海宁县教育系统开始“反右倾,拨白旗”运动。许村区全体教师集中到许村镇小开会。在太平人民公社开会时,俞校长突然要我站到台前接受批判,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着一听,我给俞校长的私人信,成了批判的重型炮弹。积极分子的“联想能力”让我哭笑不得。他们说:望着临平山,就是为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地富反坏右鸣冤,为自己反动军官的父亲叫屈。我解释说:写信时,我根本不知道临平山是浙江省监狱。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继续批判。我信中说到的“家庭生活困难”,他们认为就是对新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仇恨。
       我实在想不通,就硬着头皮与他们争辩,说:我不服!现在我宣布辞职,回到杭州就是挑自来水,照样能养活自己。俞校长同样感到意外,气得要命,把沈长财校长请过来,一起对我批判。批判最积极的是一位完小校长,他混淆黑白,无限上纲,留下一个有时代特征的、万分经典的推论:“辞职就是不革命,不革命就是反革命”。批判会后,景树完小教导主任朱老师偷偷摸摸地对我说:不要在意。持续批判了几次后,他们渐渐偃旗息鼓,我也就没在意此事的发展。
       批判会熄火后,我照常工作。在深秋初冬之际,房东家开始收青豆、芋艿。因为孙子是我的学生,一天,房东送来一碗青豆磨成的豆浆和一碗芋艿、豆角给我尝鲜。后来,我与她商量,请她每天晚上给我煮两碗,我付钱。
       此时,生产队正好在房东堂前的大开间里养深秋蚕。因蚕房需要保持一定的温度,生着火非常温暖,我的备课和批改都在蚕房里进行;养蚕的男男女女,大家穿着不多的衣服,都睡在稻草铺上,一床大棉被下,到后半夜还要给蚕宝宝喂桑叶。
       十二月底,秉德得到通知参加征兵体检,他没有抱任何希望。后来,县兵役局得到部队退兵,再通知他报到。他及时给南京军事学院工兵教授会写信,要求证明父亲自杀的问题。很快得到回音:作病故处理。经过一番波折,他终于到二十军五十九师炮兵团指挥连当兵。但有条件:入伍后,不准入党,不得提干,不批立功。尽管在郭兴福教学法比武时,他成为师里的技术标兵,到处去表演精确测量,技术非常熟练,可以让炮打出去的误差极小,但就是不能立功。
       1960年1月,在学期结束前,养蚕早已结束,我在寒冷的房间里给七名学生填写成绩报告单。俞绍荣突然走进我的办公室兼房间,明确告诉我:下学期你被解聘了。我对他说:谢天谢地。我迅速整理好行李,告别生产队领导和学生家长,走到临平,乘车回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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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5 11: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杭之后
       1960年春节前,和四年前从南京回杭不一样,万寿亭街即将拆迁,快过年了,却只我一人,凄凉之极。半山的家已经姓鲁,我能把解聘的事告诉母亲吗?!
       春节后,我去看望干妈胡玉兰。恰好她的大女儿计惠玲在家。计惠玲1957年高中毕业,随天水街道组织去三门县支农。没多久就和大家一起逃回杭州,后到余杭县三墩中学教化学。1959年,她参加杭州市文化课会考,拿了全市第一名,于是成为杭州抢手的青年教师。她建议我到杭州民办求是初中去试试。到校后,校长办公室里一女教师说:化学教师,我们不缺。但留下了我的家庭地址。
       此时,从海宁带回杭州的工资告罄,只好去求高中同学贺百年。贺百年非常爽快,先借我十元钱解燃眉之急,过两天,又通知我到他爸的丝光漂染厂做临时工。2月中旬,我到丝光漂染厂总务科找到贺杏彬伯父,刚准备领工作服时,杭州城市建设委员会城河填埋指挥部来通知,要厂里派人参加填埋城河工程,于是就把我派去填河。
       1960年3月6日,当我从小北门填河回家时,收到求是初中寄来的一封信。第二天一早,我到校找那位女老师。开始她绕弯,从身体问起,说到要服从分配。此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回杭,哪怕是做清洁工,我也愿意。我说:教什么课,请直说吧!她答:做体育教师怎么样?我也干脆回答:同意。她立即要求我明天就来上班,因为原体育教师已回报。我告诉她,给我两天时间处理一下家务,3月10日上午准时到校。
       3月8日一早,我赶到报国生产大队办公室,请原沈墅供销社主任、现任大队文书钱有庭开了张户口转移证明。3月9日一早,我离开报国生产大队,到许村粮管所找到金福三所长,跟他磨了整整八个小时。回杭末班车开出前半小时,他才签发粮油转移单给我。6月底,我把户粮关系交给人事干部,得到潘祖望校长同意,我的户口最终落到校集体户口。否则,到1960年下半年杭州清理户口时,我同样要回海宁的,多运气呀!
       进入求是初中后,我在“不碌碌无为,不虚度年华”的座右铭下,成为全国游泳、田径富有创新的竞赛编排专家,1995年任中策职业高中教科室主任,并任杭州市首届中学教科研大组组长,1997年底被推荐为浙江省第八届政协委员。这一切都是从报国村起步的。
       1989年,政府为父亲落实政策,我们成为革命军人子女。我于1982年参加中国民主促进会,2000年退休后,继续为党的教育和民进事业工作。2012年,我的事迹以《民进心、民进情》为题,发表在民进中央网站《本周人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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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最后成了民主人士......  发表于 2021-5-29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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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5 11:28: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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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8 10:1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天地 小乐章
1/ 劳动最光荣

种 蒿 子
由 之


       我没有拔过蒿子,可我种过蒿子。   
       那是1977年的事了。我在贺兰县四十里店中学教书,学校的西北方向有一片沙漠。印象中好像是个初夏季节,记不太清了,我领着一个班的学生去林场帮助治沙造林。背着清晨的霞光,沿着学校门前的包兰公路往北不远,弃大路就小道,再向西骑行二十来分钟,就到了贺兰县林场的一片防风林带。林带的土地被沟渠和田埂勾勒得四四方方的,现出原先的机耕条田模样,但田块里种的已不是庄稼,而是排列整齐的白杨、小叶杨等速生林木。田里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细沙,越往林带的深处走,沙子越厚。每一处田埂或者隆起的小土丘,朝西北的迎风面都被吹成了陡坎,背风的一面,沙子积聚成一个缓缓的斜坡,就像一朵朵前赴后继的浪花。整个林场静悄悄的,一些平房分散地掩映在树丛中,除了少数林场的职工外,这里已经没有农民。靠近林带边缘有几间颓败的土屋,好像是早先的农舍,黄沙从土屋的西北东三面包裹过来,几乎要把这些房子淹没。   
       走出林带,被树荫遮蔽的天空一下子豁亮起来。一片无际的沙漠,一直绵亘到天边那一抹淡青色的山影下。十几米高的沙丘排山倒海地起伏着,像凝固的波涛,壮观而狰狞,在骄阳下泛着刺眼的白光。登上近处的沙丘,四周巨大的沙丘像成群贪婪而无情的怪兽,啃噬着曾经的良田。沙丘之间,东一溜西一块的,是一些残留的平地,顽强地袒露着,不像沙子似的刺眼,却渗出一些潮气来,有些稀疏的小草点缀着,显出让人心酸的一汪绿色。   
       站在这沙漠和绿洲对峙的边缘上,我被人和沙之间的这场无声无息却又惊心动魄的搏杀深深地震撼。带我们劳动的林场职工小李对我说,这里的沙丘以每年一米左右的速度向人的家园推进,十几年来已经吞噬了上千亩良田。防风林带虽然阻滞了沙漠推进的速度,但没有从根本上扭转沙进人退的势头。那天他运来了大批沙蒿(蒿子)、柠条、沙棘、红柳等沙生植物的幼苗,让我们进入到沙漠的边缘里面去,就在那些沙丘之间曾经是农田的一小块一小块潮湿的平地上种下这些幼苗。这些沙生植物一旦成活,地表部分也许高不盈尺,地下的根系却有几米甚至几十米长,而且盘根错节。几株沙蒿或者柠条就能把一整座沙丘牢牢固定在原地,并且随着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淋,使沙丘逐渐降低甚至削平。听了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像当年八路军在敌寇的铁壁合围中跳出外线,挺进敌后,开辟游击根据地的情景。   
       我把全班同学召集在一个沙丘下,现烧现卖地讲起了小李告诉我的有关沙生植物的知识。我希望学生两天的绿化劳动,不仅仅是劳动一下肢体,而是通过眼前严酷的现实,了解植被保护和防沙固沙的紧迫性,希望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不要再去用篦子一样的铁丝耙到沙窝里耧发菜,不要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掘地三尺地挖甘草,不要再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脆弱的生态环境。我知道靠我和我面前的这四十来个学生,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但我总得做点什么。   
       三十年了。不知道当年种下的那些沙蒿们长得怎么样了?那一片沙漠是前进了还是后退了?那一片与沙漠顽强对峙的绿洲是扩大了还是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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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与沙漠的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发表于 2021-5-29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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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8 10: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次伐木
邹 毅
       贮木场上的小树基本上都砍伐干净了,偌大一片旷野上,还孤零零地剩下十多棵一人怀抱粗的落叶松,以及五六棵也是怀抱粗的樟子松。只不过冬天的落叶松树叶全凋谢了,只剩下粗壮的树杆摇晃着光秃秃的枝桠,迎战着大兴安岭冬天凛冽的寒风。
       而被称为“美人松”的樟子松,即使在零下五十度的寒冬里还是那么地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高大的樟子松那枝干和树冠虬龙盘结撑开着象一把巨大的绿伞,那绿伞上面也盖满了厚厚的积雪。猛然一阵风吹来,树枝一阵摇晃就抖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要砍伐这些一人怀抱粗、五层楼那么高的大树,就要在专业的采伐工指导下才能作业。这会儿知青们拿着“弯把锯”、俩人拉的“大肚锯”和斧子,在等老潮河林场的采伐“大拿”林师傅来。
       采伐工林师傅,叫什么忘了,大伙都管他叫林大胡子。这林大胡子四十出头,国字脸、皮肤黝黑络腮胡子,笑起来“哈哈”的很爽朗。他个子不算太高、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关东壮汉。
       他很喜欢这帮浙江娃、平时也爱和知青们说笑打闹,曾让知青们破一个谜语。谜语道:“俩人面对面,一来一回干,为了一条缝,累得一身汗!”
       大伙谁也没猜出来,有人还嘻嘻地笑着尽往那种事上想。
       最后他哈哈哈哈笑着把谜底说穿了:“是‘拉大锯’啊!俩人拉锯不是‘俩人面对面、一来一回干’么!你们这帮臭小子怎么回事啊?啊?小小年纪,破谜怎么还尽往那歪的邪的上琢磨啊?”
       抓着理了,他哈哈笑着把知青们好一顿寒碜。
       那天,他头戴冬天那种有棉皮耳檐的藤安全帽,脚上打着绑腿,紧身的黑棉袄,外套一件羊皮大衣,浑身透着麻利劲儿地来了!
       他一边拍打着树上掉下来的雪花,一边围着棵怀抱粗的落叶松,转了又转、望了又望。他在观察这树躯干的枝桠长势和树冠的倾斜度,估摸、推测着这树伐倒后自然倾倒的方向!这些都是他从伊春到塔河再到这老潮河,在林区转悠了大半辈子才得来的经验。
       “还好!这十几棵落叶松,树和树之间间隔距离远,树倒时互相碰不上!”他自言自语着。
       接着,他蹲下了身子,一个膝盖跪在雪地上。他用弯把锯(那时老潮河还没有油锯)在落叶松的树根部位,离地面30公分处“哧啦哧啦”地锯了起来,只见黄褐色的锯末子从锯缝中掉出来,纷纷地落在雪地上。当锯到有二公分深了,他随手拉过边上一位男知青说:
       “你来试试,注意啊!两手这样握锯把,关键是锯片要放平,一下一下地拉!”男知青照着他原来的样子一下一下地拉,雪地上的锯末子多了起来,锯缝又进去了几公分。
       我看他拉得有点累了,寻思着这么来回拉锯我也会。抢着上去:“让我来!我也来试试!”
       男知青让开了,我戴棉手套的手笨拙地握着锯把“哧啦哧啦——”地来回拉了起来。
     “锯片往回拉的时候使劲,往前送的时候走空道不吃劲,就可以放松……伐木虽然是粗活,那也不能傻小子使傻劲儿!”林大胡子在一边指导着。我拉了十几个来回就喘着粗气,腿也跪酸了,腰也累酸了,额头上汗珠也冒出来了:“啊!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其实,我本来只是图个新鲜,拉拉“弯把锯”伐树到底是什么感觉,谁知道会这么累呢!
       林大胡子“哈哈哈”笑着又蹲了下来,他接过锯把:“看好了啊!”然后,熟练地来回拉着,看他一下一下拉得很轻松啊!
       当锯片锯到这棵大树直径一半时,他停下了;只见他把锯片拿出来,绕到这棵树半径的那一边,抬高二三寸位置又拉了起来。他一边拉一边说:“若不把锯片拿出来一直拉下去,过了树的半径,重心就压住锯缝了,这锯片就拿不出来了。所以非得换到这半边来,锯树这边的半径,还得抬高二三寸位置!这都是学问啊,你们慢慢学吧!”
       “为什么要抬高二三寸啊?”我好奇地问。听到我问,林大胡子站了起来。他望望这帮知青,用两个手一高一低比划着说:这是先锯的那半边,这是后锯的那半边。当后锯的那半边快接近半径时,树的重心就压向先锯的那半下的锯缝,整个树身就会向那条锯缝的方向倾斜,树就会朝那个方向倒下去……”
       嗨!长见识了啊!这伐大树还有那么多学问,怪不得林大胡子一来就围着这树转悠了半天,还得动脑筋琢磨啊,光傻力气还真不行啊!
       说完这些话,林大胡子提高嗓门挥着手:“现在大家伙往后撤、往后撤,前边那个方向更不能有人啊!”
       知青们纷纷撤离,躲得远远地望着他。
      “顺山倒——”他两手作喇叭状,很职业地大声喊着。
       接着他又使劲拉了起来,随着锯片的来来回回,这棵粗壮的大树的树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林大胡子最后又“哧啦哧啦——”地使劲拉了几个来回。
       然后,他站起来,把已经倾斜的落叶松朝树倒的方向推着。
       这棵高高的落叶松倾斜得更厉害了……
      “咔啦啦啦——”落叶松的两条锯缝连接处发出撕裂般的声音。
       这期间林大胡子往后边快速躲开了几步!
       这棵高高的落叶松“咔啦啦——轰隆隆——咣当!”倒在地上了。树倒时树枝桠等砸得雪地上的雪花到处飞扬……
       我们在远处望着,只见林大胡子在树倒方向的另一边,一手拎着“弯把锯”,一手笑呵呵的摸着络缌胡子。
       知青们一起围了过来,林大胡子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从兜里掏出纸和关东烟,熟练地卷了支喇叭烟点着抽了起来。
       他一边抽一边说:“幸亏这棵落叶松边上没有大树挨着,树和树枝桠碰不上,还比较好伐!最难伐的就是林子里边的树,边上挨着许多大树小树;你把这棵伐倒了,眼见着树“咔啦啦”倒下去了——忽然靠在边上那棵树枝桠上不倒了,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悬着,这麻烦就大了……”
      “那咋办啊?”我瞪着眼睛吃惊地问。
      “咋办?那就得想办法,用挂钩、撬杆等工具去把那棵树放下来,干这活挺危险!得有体力、有胆量、有经验的人去干!”
      “还有那——这树‘咔啦啦啦’倒下去时,把周围树上的枝桠砸的满天飞,冬天的树枝特脆啊!这些枝桠有的胳膊般粗细,有的杆面仗般粗细,大小不一象弹片似的飞出去,砸在谁身上都是要命的家伙,俺们叫它‘回头棒子’!”
       知青们一个个瞪着眼睛听得大气不出一声,林大胡子瞅了大伙一眼,卷着喇叭烟卖着关子说:“还有‘吊死鬼’那就更悬了!”。
      “什么是‘吊死鬼’啊?”有知青好奇地抢着问?
      “就是树倒时,那枝桠砸在边上的树枝上,把砸断了的,粗细不一的树枝挂在那棵树上了,一时半会还不掉下来。风一吹晃晃悠悠,什么时候掉下来谁也说不上!碰到那个倒霉蛋正好走在那树下,它就掉下来了,在脑袋上砸个窟隆那就没命了!”
      “因此,有经验的老林区走到陌生的林子里,看到有新伐过的树墩子,总要抬头望望,看看树上有没有晃晃悠悠的“吊死鬼”!
       林大胡子一边抽着喇叭烟一边讲着这些森林里的故事,有点神密,有点离奇,有点恐怖,有点刺激,对我们这帮十八九岁刚来到林区的知青来说,好似天方夜谭般的神奇!晚上,躺在帐篷里的“通铺”上,大伙七嘴八舌又聊起林大胡子讲的一些森林故事。
有知青说:“这林大胡子伐木头确实有一套!是个‘大拿’!可也喜欢满嘴跑火车,你们别听他瞎鸡巴扯!哪会有这么悬的事!”
第二天下午,我们正在干活时,林场主任老张头特意带人到山场上来检查工作,他再三提醒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原来,就在当天上午,长缨林场的嘉兴知青陆晓峰跟着老工人伐木,头上被“回头棒子”击中,当场血流满面、不省人事。送阿木尔区医院,区医院做不了开颅手术,请求铁道兵部队的直升机急送加格达奇地区医院抢救,伤情如何?能不能救活?情况还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想着同一列火车支边到大兴安岭的老乡正生命垂危躺在医院抢救,我不禁在心里默默地说:林大胡子,不!老林师傅,感谢你!感谢你在山场上教我们、带我们,给我们讲解这些在林区工作生活的安全知识,这些知识我们会牢牢记住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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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潮河畔的描述很详尽,这些情景我是有深切体会的......  发表于 2021-5-29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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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川掏大粪
坐看云起
       掏大粪有八个公分,白天有大量的时间可看书,所以,这连农民也不愿干的“下三烂”活,正好我们愿干,也算帮了生产队的忙。就在小南门外,我们认识了胜利公社的知青潘莺、王锦椿等,他们比我们早干上了此活,且似乎很自在。他们向我们传授了很多掏粪的经验,包括去哪里能掏上粪,该何时去,怎样防被抓等等。
       掏粪的活尽管每天耗时不多,但干活时又脏又累,我们担着粪筐进厕所前要先用宁夏话喊一声:“有人么?”特别是进女厕所更要大声喊一嗓子,如有人她会答:“有人嘞”,如此我们就要像狗一样在外面拐角处等一会。穿街走院掏满两大柳条筐后,要再走上几里路才能回到小南门踞点,我和明涛两人换着担。好在我们当时年轻受得了。最难受的是有一些市民对我们的奚落、讥笑甚至漫骂,无奈我们偷粪“名声”不正,故也不能反击。当然,也有一些富有同情心的好人。有一次,到银川市第一医院掏粪,一位上海医生看到我的黄军帽顶露出了头发,破了还在戴,当知道我们是杭州下乡知青时就送了我一顶新黄军帽,让我感动了好一阵子。有时候我们也有不恰当的做法,譬如在夏天的傍晚,我和明涛去四合院太早了(主要是为打时间差,避开管厕所的),结果又脏又臭的粪筐在端着饭碗的和纳凉的居民中穿行,引来了居民一片慌乱的惊叫和“呸”、“呸”的詈骂声!此后我们就吸取了教训再不重犯。也记得有一天深夜,我和明涛收获颇丰,担了满满一担大粪回住地时途经鼓楼大街,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硕大的兔子在跑,我们也不管是不是家兔野兔,明涛眼疾手快给了兔子一粪铲,拎回家后连夜剥了皮,俩人美美地吃了两天。
       掏来的粪要在我们的住地附近摊开晒成粪饼,每隔半月生产队都会派来毛驴车拉回去。我和明涛慢慢干出了成绩,得到队里的表扬,这却引起了和我们同队来掏粪的王科的妒嫉。王科在队里的绰号叫“象牙”,因为他有一嘴又大又黄的门牙,爱说大话、假话,且面不改色。此人解放前当过马鸿奎部队的兵,走南闯北很有心术。“兵在外,不由帅”,这是他常挂在嘴上的话。有时侯他会偷别人掏来后晾晒的粪,更缺德的是他进女厕所从来不出声,总想占点便宜,给女人难堪。听人说还有更坏的,他在夜间去女厕所掏粪时常会绕到厕所后面,猫着腰打手电照女人屁股,女人如骂一声“流氓”,他就会用长长的沾满屎尿的粪铲去拍她的尻子,然后溜之大吉。真是够损的了!而他还津津乐道,回来后不知羞耻绘声绘色地向我们炫耀。他在银川小南门外有相好的女人,整日浪荡不干活,所以拉回队里的粪很少。看到我们和他的劳动成果形成了鲜明对比,于是,他除了不时偷我们担回的大粪外,还想“日鬼”我们。有几天,我们连着几个晚上被看厕所的抓了,一晚的劳动成果没了不说,就连粪筐和粪铲、手电都被收缴了。更可恨的,有一天晚上我们知青四人齐齐被设伏者抓获,还被押上一辆消防车,说要送到贺兰山下的“林建三师”让天津知青收拾我们。后来车到贺兰山下,在我们的周旋和告饶下才没被挨打(别人送我的新黄军帽此晚被抢)。我们分析连着几晚的情况,有种种迹象表明王科是举报的“内奸”,否则不可能连着几晚抓我们一抓一个准。我们对他的“内奸”身份基本有了判定后,就决定要惩罚这个马匪老兵油子,让他知道知青不是好惹的,大家商量后想了一个也够损的主意并付诸实施——
       从第二天起,我们就注意到王科的情绪有了些许变化。他和我们同睡在一间土坯房内,以往每到晚间倒下就“扯呼”的他,一睡到炕头就翻来覆去,且整夜翻来覆去、长吁短叹、骂骂咧咧,大约一周后就卷起铺盖自己要求回了队上。临走前,我们四个知青都笑问他为啥要回去,是不是和小南门的相好闹翻了?他铁青着脸不答。临走时莫名其妙摔下一句“侉婊子养的”骂人话。
       你猜是什么原因让“象牙”睡不踏实?原来有人偷偷将一小块大粪干捻成粉末塞进了他的枕头,又由一位手巧的知青将枕头缝得看不出破绽,所以作弄得他一睡下就闻到一股难以安眠的臭气。王科一定知道杭州侉子在报复他,而他又找不出原因来,他也感觉此地呆不下去了,但这“臭囊”的秘密真不知何时才会被解。王科回队后,我们知青在土坯窝点开怀聚餐以示庆祝。从此,我们短暂的偷粪生涯又走上了正轨。
       这样的恶作剧今天想来实在有点荒唐。巧的是今年春天,我在宁波碰见了当年的偷粪战友潘莺先生——他如今的身份已是台湾来大陆的投资商。提起当年这档事,我是大笑,他是苦笑。我们都意识到,即使在荒诞的岁月,也不应该用如此荒唐的方式以恶报怨。时间老人,请原谅当年不懂事的年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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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大粪也需要开展游击战?  发表于 2021-5-29 01:30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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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19 10:02:4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马倌
独木舟
       马倌即饲养员,在当地一般都是较有经验的老农才可以担当的。队里当时有六、七匹马、四头牛,都是必不可少的劳动力,拉车、拉犁、趟地等人力干不了的活,靠的都是牲口出力,牲口饲养得好坏,直接影响到队里的生产进度。原先,黄泥河的马倌是山东人老宋,老宋这人能干,而且还特精明,整天爱打小算盘,常为了一些小事跟队长斤斤计较,有一次因为没达到自己的要求,突然“撂挑子”不干了。队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担当马倌,队长急得坐卧不安,我毛遂自荐要当马倌,理由是我们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什么样的活都要学,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克服。在当地,从来没听说过有女性干这活的,更何况年纪轻轻的女知青懂得啥?可队长相信我们,从我们来到黄泥河的那天起,队长就看出这帮女孩子是好样的,特别肯学,特别能吃苦耐劳,经得起摔打,干活并不比男社员差多少,队长平时也从不小瞧我们,因此,同意让我试试。
       当马倌跟平时到地里干活完全不同,首先是靠自觉,没有人说话,整天基本是独自干活,只有下午的一项工作——轧草是二人一起干,所以没有在地里干活那么热闹。其次是作息时间不同,必须起早贪黑:凌晨五点多钟就要喂一次饲料,保证早上七点出工时,牲口都吃饱喝足;上午,等牲口出圈干活去,我的任务就是“起圈”,即清扫马厩,用大铁铲将马厩里的粪便铲出圈外,这活确实又累又脏又臭,之后可以回屋休息片刻;上午收工后,又要喂一次饲料和水;下午,配合一名男社员轧草、轧豆饼,准备一天的饲料,因为操持轧刀纯属力气活,女生一般轧不动,所以只能当下手,就是往轧刀下续草;晚上收工后,再喂一次饲料,大约到八、九点钟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但是这还没完,半夜一点钟要喂一次夜草,都说“马不喂夜草不肥”,我就坚持这样做了。深更半夜独自一人从知青屋走到牲口棚,路虽不远,在万籁俱寂、空旷无边的大地上行走,起初还是害怕的,怕遇上野兽,或者什么偷渡国境的坏人。这并不是凭空说瞎话,当时确实听新闻报道说有人从乌苏里江偷渡到苏联去,乌苏里江江面不宽,对会游泳的人来说偷渡是轻而易举的事,冬天江面封冻,走过去就更方便了,前不久村里就堵截过一个可疑分子,想绕道从村里走向江边。尽管胡思乱想,还是一天天坚持着走过来,渐渐地也不觉得害怕了,特别是冬天,虽然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但夜晚雪地的反光特别亮,照得大地就跟白天似的。
       那时候年轻、单纯,有着一股战天斗地的豪情,只想在艰苦的环境中改造世界观,压根就不知保存实力,所以自己一点也不注意休息和调整体力,几个月干下来,没有充足的睡眠,体力超支,加上当时不讲卫生,天天喝生水,与牛马牲口打交道,手也洗不干净,结果生病了。起初以为是感冒发烧不碍事,拖了半个多月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到医院化验后才知道是患了急性黄胆肝炎,不幸中的万幸是,在没有任何隔离措施的情况下,同屋一条坑上睡、一口锅里吃的姐妹们都未被传染上肝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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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家当马倌确实比较稀罕......  发表于 2021-5-29 01:32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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