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东古韵－－05叶家大屋

觉民

　　叶家大屋位于三七市镇石步村（旧属慈溪县），2004年7月被公布为余姚市文保点。

　　大屋的主人、曾任慈溪县人民法院院长、耄耋之年的叶国标老人告诉我，大屋迄今已300余年，是上代太公神奇般发迹后建造的。《慈谿石步叶氏宗谱》对此有记载。问及《宗谱》，他说：“我家本来有两只木箱，黑箱子里是《慈谿石步叶氏宗谱》，黄箱子里是本房的《家谱》。1962年，时任余姚县政协委员、三七市供销社副经理的楼德润先生（曾任民国政府三七市镇长）来借，母亲听说政府要用，就让他搬走了，一直未归还。”

　　远远就望见了大屋的马头墙和伸出墙头的桂花树。大屋有四个门，正门朝南，在南围墙的东端；日常用的西厢房廊前的边门在南围墙的西端；东门是正屋廊前穿过厢房、后天井的偏门，如今钉着一块“余姚市文保点”的金属牌匾；西门是后门，开在西厢房栈房的后面，围墙外是一块园地。叶国标给我介绍了他小时候的大屋：“正门前是晒场院；边门外是道地，临溪，溪上有石桥，过桥是卵石铺的村道；东门外是砻谷院和竹园；平常货物都从后门出入。”如今，南墙的两个门已被新建的民居阻塞，东门成了出入大屋的唯一的通道。

　　请人打开东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朝南的小屋和靠墙花坛中的一丛天竺。东围墙下有许多磨房等落脚屋。穿过东厢房的楼梯弄，眼前一片破败的景象，荒草没膝，屋檐摇摇欲坠，一只成化年间的青花瓷盆裂成两爿倒扣在石凳上，水缸里是肮脏的漂浮物，倒是墙头的砖雕显得十分精致。

　　正屋坐北朝南，五间两弄，重檐。正屋的轩子间面宽4.8米，阶沿石也是通块的，六扇簿子门做工十分考究。轩子间两边的边间与东、西厢房连接。正房与厢房的廊前是相通的，均为卷棚顶，梁枋上的木刻十分丰富，有麒麟交尾、八仙过海、龙舞乾坤等图案，且栩栩如生，散发着浓重的人文气息。东厢房的北尽间是厨房，大灶至今还在，接着是杂物间、楼梯弄、轩子间，南尽间为门厅，门额虽残缺不全，依旧透出曾经的气派。门厅外有隔着照壁的前后两个天井，后天井西侧有磨房，前天井南尽头是正门。正屋和东、西厢房的后面都有很高的围墙与外界隔绝，所有屋后都有小天井，小巧、典雅，之间设有隔墙，隔墙上有月门、漏窗，给人以曲径探幽之感。

　　叶国标告诉我：“正门平时紧闭，只有有红、白喜事时才会开启，记得我曾祖母去世时开过一回。日常的出入均走西厢房廊前的边门，当年的三五支队和民运同志也是走这门的。”老人还告诉我：“西厢房头一间是账房，第二间是轩子间，接着是楼梯弄、厨房间、栈房和小房间。祖父叶燮和是国学生，早年就读燕京大学，年轻时喜欢旅游，晚年就睡在这个小房间。小房间朝东，窗前是正屋的后天井，采光较好，靠墙有精致的花坛，梅园石栏板雕有双龙戏珠，两旁是精巧的石凳。花坛里的八月桂也是祖父亲手所栽，树龄已逾百年。”

　　推开正屋轩子间的簿子门，屏风壁左上角贴着一张官报：“贵府老爷叶华春高中甲辰科，会试中式第四十二名准立”。光绪《慈谿县志》对此人有两处记载：“叶华春，字兰伯，道光二十三年癸卯科举人，仁和藉甲辰科进士”；“道光二十四年甲辰科孙毓桂榜，贵州知府”。叶国标说：“从来没听说过上代有举人、进士，做生意发迹的故事倒有不少。我十四岁那年曾祖母去世，她的寿衣是知县夫人的服饰，因为曾祖父生前捐过候补知县。小时候家里很富足，每到年底，百官船一直撑到三七市航船埠头，家里的年货比整条三七市老街的年货还要多。”

　　去余姚市文保所查《慈谿石步叶氏宗谱》，二十三卷除缺十五卷，基本完整。经查阅得知：叶华春的四世祖顺治年间迁居杭州入仁和藉。叶家大屋建于嘉庆年间，主人叶康寿比叶华春长十三岁，同为“宋”字排行，是“槐”字辈叶思聪（号君山）之后，中间隔着“相、新、亲、植、根、香、历”七代约200余年。旧时送官报，除了考虑是否直系亲属，还要考虑家境是否富裕，殷实人家才有接待官差的能力。所以，官报贴在了叶家大屋的堂前。对此，叶国标当然是不会知道的。

　　不过，叶国标告诉我很多宗谱中没有的故事，他说，因为高祖叶庆隆吸食鸦片，大屋一度典押给王家，所以当地人曾经叫过王家大屋。光绪初年，曾祖叶麟祥（号生阳）迫于生计，经三七市下蒋外婆家的亲戚介绍，到山东龙口王姓商行撑船。光绪十一年正月的一天，他运送货物到宁波，逢中法开战，法国远东舰队十多艘军舰包围了招宝山外海口，叶麟祥的货船遭法舰劫持，幸好遇到在法舰任翻译官的安乐堂族人叶某，经其疏通才得以放还。叶麟祥到宁波出完货仍返回龙口，从此深得王老板的信赖，将年仅二十岁的独生女儿许配给已经三十五岁的叶麟祥做侧室。王老板离世后，叶麟祥继承了王家的全部家业，与王氏同归故里，赎回老宅。叶国标说“我小时候见过姨太婆，她一生没有生养，对我们小孩子很亲。有一次山东某地一个马戏团来石步演出，听到乡音便泪流满面，央求太婆置办了几桌酒席款待乡亲。”

　　叶家大屋自1942年12月起到抗战胜利，一直是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和我党民运同志的堡垒户。1942年12月，郑天民、潘祥柏、吴济用等受党指派开辟该区，先后建立了慈西区办事处和慈西区委，时年23岁的郑天民担任了第一任区委书记。因为叶家大屋是区办副主任阮训恭的外婆家，所以钱忆群、钟林、李默君、田风、苏杨、项耿、杨照诚、方志奋、史佐群、蒋子农、朱敏等同志，经常以叶家大屋为落脚点开展工作。1945年3月，石步祠堂召开慈溪县抗日民主政府成立大会，宣布谢仁安为县长。叶国标说：“我当时才十三四岁，与民运同志混得很熟，有时候部队来，轩子间门口还架着机关枪。有一次，民运同志正在我家开会，日本鬼子突然进村了，我母亲帮助民运同志隐蔽在砻谷院的阁楼上，躲过了日本鬼子的扫荡，当时紧张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叶国标还告诉我，1949年以后长期担任嘉兴地委、市委主要领导职务的项耿同志是当年慈西区区委委员。项耿1985年来慈溪时，专门到法院找到他，询问他母亲的情况，并一再强调叶家大屋是红色堡垒户。本世纪初，宁波市新四军研究会在陆家岙泗洲佛堂前立了一块纪念碑，碑文由原浙江省委书记薛驹题写，碑文后，当年在慈西做民运工作的郑天民等十五位同志的姓名赫然在目。

原载《宁波晚报》2017年7月2日A6版

大乌珠

       如今，也只有像这样的小镇上才能有这样的“大屋”了。就像当年杭州旧城改造，一定要接轨大上海，把好好的一个南宋旧区搞得个不伦不类的，至今当领导也在叫可惜的！